己的想法觉得我买的衣服不好看了?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说出来。” “天啊,哪句话让你听出来我有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先前给我买的衣服还能穿,新的这些没必要那么快——” “这就是你的问题,这就是你的问题,布玖。” “什么问题?”他哑然,不舍得穿她买的新衣服也是问题? “根本不是衣服的问题。”黎艳然把事情上升到新高度,“你不会去适应新的东西,你不懂突破,你永远知足常乐。衣服怎么会有穿得完的?衣服永远有新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只是对你这么好?” 那是布玖头回看到阴鸷的黎艳然,她像被他伤透心,泫然欲泣:“我给你不停地买衣服,是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能变得更好,能给你更多更多我对你的爱。但你好像认为,我给你买十件衣服和给你买一件衣服是一样的?” 这题对布玖来说:超纲了。 他完全不会解,手里的洗洁精泡沫好像感受到厨房里忽然生出的勃发的怒气,滑溜溜从他手上滚到盘子,想祈求一点点安生。 他怔然不动,落到黎艳然眼里是往焰火中再投一把柴。 她忽的从碗池里捞出个碟子,砸到地上,稀巴碎。 清脆的碎碟声割了下布玖迟钝的神经,他甩干手上的泡沫和水珠,紧忙作解释:“不一样,不一样!我不是那个意思,艳然!是我真的舍不得把你送我的衣服都穿完,这样你也可以省点钱,你不用总是给我买那么多衣服,我够穿衣服的。” 他直觉话再弯弯绕绕,事态只会更严重。 “爱是要钱的,布玖,爱本来就是要钱的。”黎艳然挣开他的抚慰,往后退一步,攻击的气焰却更为嚣张,“为了实现和满足本来是你家人要给你的爱,那些衣服,那些我们去过的地方,那些我们吃过的好东西,哪一样不要钱?我没停止过去挣钱,然后给你。挣多点钱,花多点钱,把钱砸到爱里面,哪里就有问题了?” 妈妈的提醒是对的。 黎艳然认为,不停提醒布玖她的付出很有必要。差一点,他就要走进歪路,沉沦进错误的爱情里头。哪怕是只有两个人的爱情,也有对错。他不能没有良心,丢她一个像老牛拉草,而他理所应当地坐在草堆里享用其成。 在各种理论上,布玖没一次辩得过黎艳然。正理歪理,她都有强大的逻辑支撑,他从来只能是手下败将。在往后的日子和循环中,布玖会更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是而到后来,他也意识到,与其和她在口头上争高低,不如用行动去做博弈。 那一天以布玖把衣柜里所有黎艳然买给他的新衣服洗干净晒满阳台作为争端的结束。 “你看,一整个阳台,都是我给你买的衣服,见不到一件你为我买的。”黎艳然没有和他再吵下去,只是黯然神伤,揣着新的发现和新的失望把自己关在房间。 布玖站在阳台一堆衣服下面,想象这些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一点高兴的心绪都没有,只觉得心头压着重重一块石头,难以挪动。他对女友感到羞愧,还觉得有那么点难以呼吸。他也不敢进去卧室宽慰她,怕自己笨嘴拙舌,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战争再被挑起。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模糊了。布玖想不起来了。 黎艳然却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呆在卧室,总结出新的论调:战术不该只有一种,要齐头并进,要有虚有实,要你来我往。要保持住他们恋情的新鲜,不能只有她在出力。 到后半夜,她打开门,发现布玖坐在客厅沙发上困得阖上了眼。 她故意把声响弄大,叫他警觉。布玖果然即刻驱逐掉困意,抬起朦胧的眸,装作一直保持着清醒等她的模样。 “我饿了,给我煮点东西吃吧。”她启唇道。 “要吃什么?”见她肯给台阶,他面色跟着缓和不少。 “随便吧,不要去外面买,给我做点吃的,哪怕给我煮包方便面。”她提出要求。 五分钟后,她在餐桌上果真就看到一碗方便面。奇素无比。黎艳然心头冒上火苗,但她镇定地将那火苗扑灭,嗦了一口面,告诉布玖:“你不能只享受我给你的爱,我也是人,布玖,我可以喜欢你,但我也想有人喜欢我。哪怕一碗方便面。” 布玖脸色绯红。他坐到她身边,不停重复:“对不起,艳然,快吃、快吃......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做得更好一点......” 他总是让她生出希望,相信他会蜕变。 她杀过他的人,可是早在那之前——黎艳然掬了把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扑在脸上——他一次次杀死过她对生活和爱情的期盼。 第八次循环时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对自己的招呼不咸不淡的布玖。 比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更为冷漠。 再然后,有一天,她发现他偷偷在公司楼道里抽起烟。他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扭头,见是她,把头扭回去,继续抽。黎艳然没说什么,也重把门关上。 等布玖回到工位,发现了一包新的烟。 他抬头环视了下办公室,对上黎艳然冲他微笑。 “请你。” 她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 她曾因为他对世界不大热情而喜欢上他,看来这次也不例外。布玖握着烟,坐回工位。正想着要怎么和她互动好,结果胡正豪也发来消息,以八卦的口吻向他打探:“艳然也给你烟了?” 也? 布玖蹙起眉头。 第二十章 用心的她 “哎呀,很好很好!就这个角度保持住不要动!”声音从不远处的相机后头传来,黎艳然看不见相机后面藏着什么样的面庞。她更贪恋攀住她腰间的力道。 阳光有些刺眼,她忍着不适等相机那头摄影完毕,才松懈下来,转过头去,妆化简练的男人额上也沁出细汗,粉逐渐结成小块,见她抬头看自己,却是低下头,轻啄她的嘴角,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吻。他张嘴,和她说什么,可是黎艳然听不见。 “再来一张。” 相机那头不由他们放松太久。 等黎艳然由这场无休无止的摄影中挣脱出来时,她侧睡在大学宿舍的寝室床上。这是暨海大学新建好的宿舍,她这一届赶上好运气。只是这张床,对黎艳然来说,不算是什么新床了。自从她掉进循环,能重新选择大学、考得上暨海后,大学时睡的便一直是这张床。 很多时候,她是个愿意不断尝新的人,但一些和生活相关的、更密集的、更偏向习惯的事情上,她是个守旧的人。仿佛到不了头的循环中,她学会靠细节来驱赶和对抗循环带来的孤寂。每次,她都到学校的同一个超市那些相同的位置,去挑一样的碎花枕头、薄软床垫和四件套。每次看到它们,黎艳然都想象自己在和故人重逢。 第七次循环、第三次把布玖杀掉后,之后的时光里,她不止一次做过这个梦。黎艳然掀开被子,爬下床,拿起书桌上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了冷水,一饮而下,然后走回桌前坐下。 她已经进入第十二次循环,现在她知道,布玖其实也进入了第十二次循环。但唯有在第七次循环时,他们拍过婚纱照。那次她早起杀心,却因为抵不住婚纱照的诱惑,推迟了那么一点向他下手的动作。进入第八次循环时,她重遇布玖后,懊悔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他们拍完婚纱照,却谁也不知道那照片什么样。 那之后,她便时不时会做这个梦。 第八次循环的布玖,又和她认识的最原先那个性格上有点重叠。除了一点,这个布玖抽烟。她很不喜欢烟味,更不喜欢抽烟的男人。然而如果抽烟的男人是布玖,则另当别论。 撞见布玖抽烟的黎艳然,险些因为兴奋而抑制不住嘴边的笑。 她关上楼道的门,纵容笑意无声在脸上蔓延开来。她认为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