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火气真大。” 小裴爷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忘损他:“找女人泄火今儿个是来不及了,勉为其难用一下五指兄吧。” “滚!” 一只枕头砸过去。 …… 天光还暗的时候,陆府管事陆大像往常一样走进东院。 东院静悄悄的。 陆大摸黑走到床前,低唤一声:“老爷。” 陆时听到声音,眼也没睁,撑着床板坐起来。 陆大替他把裤子卷过膝盖,用烧着的艾条熏着陆时的右膝盖。 陆时的右腿受过伤,阴天下雨就隐隐作痛,最严重的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 太医院最擅长治骨科的沈太医,建议他用艾条熏。 一根艾条熏完,需得大半个时辰,陆时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洗漱完,他到院里开始练功,这也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而且风雨无阻。 练完功,他出一身大汗,去净房冲洗。 再出来时,天光已经亮了,陆大拿着衣裳等在屏风外头。 今天休沐,不必上朝,陆时穿了件便服。 “老爷又清减了。” 陆大看着他空荡荡的身侧,转身走出去,再进来时手上多了根针线。 他蹲下去,在陆时腰间飞快的穿针引线。 衣裳是一个人的脸面。 老爷这人别的什么都能将就,唯有在穿衣这件事情上一板一眼,衣角皱一些,都不会走出这个院子。 陆时任由他动作了一会,问,“园子里都布置好了?” 陆大头也没抬,“回老爷,昨儿傍晚就搭好了,一会用罢早饭,您去瞧瞧?” “不必了,一会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早饭是小米粥、两块地瓜外加三碟小菜,陆时用完便进了书房,直到午时才走出书房,到偏厅用饭。 饭刚用了几口,就听到远处传来戏鼓子,戏锣子的声音。 陆时夹菜的手一顿,“戏开场了?” “回老爷,您不到,他们哪敢啊,这不是在试戏吗。” “走!” 陆时放下筷子,淡淡道:“瞧瞧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院门守着两个侍卫, 侍卫见人出来,恭敬道:“陆大人,您这要去哪呢?” “后院听戏。” 陆时一惯风度好,与侍卫说话的时候,还微微欠了下身子。 其中一个侍卫等他走远了,好奇问,“陆大人还喜欢听戏呐?” 另一侍卫:“从没听说过啊!” “听听,戏锣,戏鼓都敲上了。” “怪不得昨儿个后花园里有动静,敢情是在搭戏台啊。” “心可真大,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怕……” 话没有再往下说,只是与同伴交换了一个彼此都心领神会的眼神。 院子里是他们两个守着,正门、后门、角门、侧门各有两个锦衣卫兄弟。 说好听些是保护老御史,说得难听点……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锣声传来。 侍卫冷笑:“哟,这大戏还真唱上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书生 夜幕,终于降临。 唱园春门口,驶过来两辆马车。 马车停稳,侍卫利落地跳下车,放好脚凳,转身掀开帘子。 从车里走下两个年轻男子,前头那位一身锦衣,高大英俊;后头那位手摇折扇,昂首挺胸。 两人站定后,同时向身后的马车瞧过去。 年轻的婢女已经将车帘掀开,从里头探出一只白生生的手。 婢女轻轻握住。 乌发少女从车里走出来,白玉一样的脸上,一双黑眸清清冷冷。 她抬头冲两位年轻的男子,淡淡一笑, 冷的眼,暖的笑,一时间两位年轻的男子都屏住了呼吸。 摇扇男子心里哀嚎一声:菩萨,能不能现在就洞房啊?小爷我春心荡漾啊! 锦衣男子磨磨后槽牙:还是舍不得把她太早嫁出去,再多留几年吧。 少女扶着丫鬟的手,娉娉婷婷走到朱门前,递过手中的戏票。 等在门口的是个中年男子,约摸四十出头的样子,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了看少女的身后。 “晏姑娘,一张戏票只能进一个人。” 陆景枫眯着眼,无所谓道:“那这戏不听也罢,不言,我们走。” “慢着!” 话一出口,中年男子才发现自己急中出了错。 “他们一个是谢道之府上的三爷;一个是裴太医的大公子。” 陆景枫浅笑:“他们是陪我来的,程园主。” 中年男子脸色又变,“你怎么知道我姓程?” “你天庭饱满,鼻梁挺直,耳阔嘴圆,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不是园主又能是谁?” 陆景枫摇了两下手里的团扇,“再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拦着不让我的人进? 白白浪费老御史这一通费心费力的安排。 陆景枫把戏票往他手里一塞,“三爷,小裴爷,咱们走!” 三爷长衫一撩,小裴爷扇子一摇,一前一后从程扶摇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走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身后几个客人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喂,喂,喂,他们怎么连票都不买?” “对啊,唱春园不是不接待女客的吗?” 这时老伙计走上来,陪着笑脸道:“诸位见谅,他们是我们程园主今日请来的贵客。” …… 与白天的唱春园相比,夜晚的唱春园,更添了几分旖旎。 一路走,一路都是欢声笑语。 引陆景枫几人的,是那日的红衣丫鬟。 丫鬟笑着把人领上二楼,指着挂着“菊”的字包房道:“姑娘,两位公子,里边请。” 陆景枫在四方桌的主位坐下,温晗笑和裴笑则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小楼人声鼎沸,楼下的八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楼上的八个包房,也没有一个空着。 小裴爷糊涂了,用脚尖碰碰温晗笑。 兄弟,这是啥情况? 敢情陆时没包场啊? 温晗笑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好也用脚尖碰碰陆景枫的。 陆景枫正四下打量这间包房。 奇怪。 上一回来,这包房是镂空的,左手边、右手边的动静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这一回…… 镂空的雕花,竟然变成严实的门板,这包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察觉温晗笑踢她,她也没问为什么踢,而是看了看身后的李不言。 李不言二话不说,便走出去。 她一走,黄芪压根不用小裴爷叮嘱,也跟着离开,只留朱青一人守在门边,目光四下打量。 陆景枫把头往前凑,压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等不言去探探再说。” 温晗笑:“……”我还啥都没说呢? 小裴爷:“……”谢五十有什么用?还是娘子与我心有灵犀。 小裴爷想了想,提议说:“三合,要不我们出去转转,上回在教坊司,随便转转不就碰到了桂花?” 陆景枫正是这么想的,“等戏开锣我们找个机会出去,三爷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温晗笑“嗯”了声,M.L.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