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时间仿佛都凝固,周遭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 阳光下,齐语菡以往红润的脸此刻异常苍白,她闭着双眼,乌黑的长发散落着,几缕乱发贴着脸颊。 如果不是胸膛没有起伏,她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根据被救孩子母亲和医生的话,是上游闸道开闸排水,她躲避不及,又因为生病体力不支才导致溺亡。” 公安解释着,语气透着惋惜和敬佩。 顾墨寒像是没听见,下意识地擦掉齐语菡脸上的水渍,可当触碰到她的皮肤时,他心骤然一紧。 天这么热,她竟然这么冷。 …LJ… 天彻底黑了。 车停下大院门口,通讯员转头看向后座还呆着的顾墨寒,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政委,到了。” 顾墨寒黯淡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嗯了声缓慢下车。 想到他一整个下午都跟丢了魂似的,从太平间出来时还险些摔倒,通讯员赶忙下车扶住他。 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墨寒拂开通讯员的手,声音嘶哑:“你回去吧。” 说完,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大院。 看着他的背影,通讯员于心不忍,沉叹了口气。 圆月高挂,闷热的晚风吹着顾墨寒干涩的眼角,酸胀上涌。 “墨寒!” 忽然,熟悉的声音让他登时停下脚。 抬头望去,只见顾母一脸焦急地从家门口跑过来,连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语菡呢?” 顾墨寒一哽,不由又想起齐语菡面无血色的模样,唇瓣颤了颤,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见他不说话,顾母面色逐渐沉重:“我听隔壁的说语菡一个多星期都没回来了,你们……离了?” 面对母亲的追问,顾墨寒沉默了很久,才喃喃出声:“妈,语菡死了。” 顾母眼神一震:“……你再说一遍。” 顾墨寒下颚紧绷,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声音拔高了几分:“她死了,为了救一个孩子溺……” ‘啪!’ 一个巴掌突然狠狠甩在他脸上! 第12章 顾母力道很大,饶是作为军人的顾墨寒,也被打偏了脸。 “顾墨寒,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亏你还是个军人,是个政委,你帮林雪芬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别让语菡寒心,现在你居然咒她死!”顾母恨铁不成钢地痛斥道。 顾墨寒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看着母亲眼中愤怒,他再一次开口,声音更加清晰:“语菡是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孩子,现在人在太平间。” 每说一个字,他都觉得心都被刺穿似的疼。 他都还没有完全相信,更没有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在哭,在祈求他的放手,至少还活着,还活着啊…… 面对儿子眼中从没有过的痛色,顾母的心登时沉了下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妈!” …… 次日,医院病房。 天刚亮,打从醒来后,顾母就开始哭,哭到没眼泪,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呜咽。4 被赶出去的顾墨寒站在病房外,满是血丝的双眼无神空洞。 通信员疾步过来,见他下眼睑乌青,里头还传出顾母的哭声,哽了一下才压低声音:“政委,夫……宋同志的遗体已经被送去殡仪馆了,您现在要过去吗?” 顾墨寒眼神闪烁了一下:“几点火化?” “十点,工作人员说最近天热,不能拖太久。” 闻言,顾墨寒转头看向半掩着的病房门,推开走进去。 见他进来了,顾母更气了,边哭边骂:“没良心的混球,给我滚出去!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有脸去见语菡啊!” 顾墨寒扯动着脸部僵硬的肌肉:“语菡十点火化,您要去吗?” 他知道母亲伤心,说起这事跟是会戳到她的痛处,但他也明白,如果母亲不去送齐语菡最后一程,她一定会遗憾…… 而顾母听见这句话,慢慢止住了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耷拉在被子上的手不停地在抖。 半小时后,两人赶到殡仪馆。 工作人员拿来火化证明,依誮直接递给了顾墨寒。 顾墨寒怔了一下,才拿出笔在亲属确认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同志,我能再去看看我儿媳妇吗?”顾母怀里抱着件淡蓝色布拉吉,眼巴巴看着他,“这是我给她做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呢……” 工作人员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顾墨寒,还是点点头,带着顾母去了停放间。 相比外头的闷热,停放间冷暗的像冰窖。 顾墨寒站在门外,呆看着地面,没有焦距的眼神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顾母深吸口气,踏进了停放间。 狭窄的空间,只有一盏垂吊的白炽灯,照着正中央床上瘦弱的身躯。 看到这一幕,她不忍地捂住嘴,踉跄了一步,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半晌,顾母才慢慢走过去,颤抖的手从齐语菡的头发,一寸寸抚过她的额头、眉眼和脸颊。 “好孩子,妈来了,妈来看你了……” 说着,她把怀里的布拉吉拿出来是,含泪扯出个笑:“你之前不是说很羡慕别人妈给孩子做衣裳吗?妈也给你做了件裙子,妈现在给你换上……” 第13章 顾母轻轻帮齐语菡换上裙子,一举一动,温柔的像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说穿好新衣裳走,下辈子要投生一个好人家,无病无灾,吃饱穿暖,好好上学,有疼爱你的爹妈,再找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男人,生个跟你一样乖巧的孩子,平平安安过日子……” 说到这儿,她眼泪大颗大颗低落在裙子的领口上。 “妈对不起你,生了个让你受委屈的儿子,你好好去,把咱们都忘了,妈一定会替你教训他,你好好去,啊……” 顾母把齐语菡搂进怀里,低声啜泣。 外头,工作人员看了眼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顾墨寒,又看了眼怀表,只能进去提醒顾母时间到了。 两个小时后。 工作人员把装着齐语菡骨灰的盒子拿出来,正要交到顾墨寒手里,顾母却先一步接过了盒子。 她看都没看顾墨寒,自顾抱着往外头走:“语菡啊,咱们回家了……” 顾墨寒站在原地,僵硬收回伸出去的手,朝一脸尴尬的工作人员点点头:“谢谢。” 说完,转身跟上已经出去的顾母。 回去的路上,顾母耷拉着眼皮,抱着骨灰盒,整个人靠在车门。9 顾墨寒坐在一边,唇线绷直,好像已经完全从齐语菡去世这件事剥离出来了。 等车驶到一个路口,顾母突然出声:“停车。” 通讯员愣了一下,还是把车停下。 刚停稳,顾母就下了车。 顾墨寒回过神:“妈,你……” 顾母丝毫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劈头盖脸就说:“语菡的后事我会办,至于你,再没把林雪芬的事处理好之前,别回来,也别叫我妈!”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通讯员大气不敢出,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瞥向顾墨寒,腹诽大概除了司令,也就他爹妈敢对政委这么说话了…… 看着顾母远去的身影,顾墨寒慢慢握紧了拳,半晌后才开口:“走吧。” 通讯员怔了怔,反应过来,立刻掉头往电视台驶去。 半小时后。 顾墨寒脚步匆匆,直奔演播厅的办公室。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台长、主任以及播音室其他工作人员都一脸严肃地站在里头,而林雪芬站在一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 见他来了,像是看见救星似的靠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墨寒,你快帮帮我……” 面对林雪芬的靠近,顾墨寒眼底浮起抹抗拒,看向台长,顺便抽出手:“怎么了?” 台长没有说话,压抑怒火的眼神瞄向了林雪芬。 主任也剜向她:“上午小林做直播节目,提到昨天齐语菡见义勇为的新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笑了。” “整个中午,电视台投诉部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说着,又拿起桌上厚厚一摞信,“还有这些,都是群众指责小林不尊重英雄的批评信。” 顾墨寒登时黑了脸。 林雪芬一慌,连忙解释:“我没有!墨寒,那只是角度问题,我根本没笑!” 听到这话,助理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站了出来。 “你直播时笑没笑我没看清,但我见你拿到新闻稿,看见齐语菡牺牲那页时就是笑了!” 第14章 林雪芬瞪着助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