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生母李贵妃身边的掌事女官张氏。 这位是李贵妃的陪嫁,年岁资历颇高,如今李氏一族都要敬着她的。 她入了灼华宫正殿里间,掀帘见到面容憔悴的太子妃,不由心惊,“太子妃怎么这般模样了?” “张姑姑来了,”太子妃强撑着坐起来,惊喜着问她:“可是姑母要来帮我了?” 张掌事不动声色地皱眉,略略屈身草草行了个礼,“您送来宫中的那些信件,娘娘都看到了。只是皇宫与东宫虽然只有一墙之隔,贵妃要伸手到东宫里来也是有心无力。您是太子妃,合该自己立起来才是。” 怎能事事都想叫旁人来帮忙? 太子妃便失魂落魄起来。 “太子殿下有那些妖精陪着,不肯来我这,我又在太庙里……他就更不愿意来了。我能怎么办呢姑姑……” “您糊涂。”张掌事简直不能理解,“您是太子妃,是殿下原配正妻,更是贵妃的嫡亲侄女儿,地位何其稳固。底下的人该打压就打压,该罚就罚,不能惯着那些人。” 太子妃怔怔地,瞧着就不是个能成事的样子。 张掌事不免也就沉了脸,“且不说您陪伴殿下多年了,膝下还一无所出,娘娘听说你如今连东宫的掌宫之权都被分散了,更是气得饭都吃不下去。您能入王府,可是贵妃娘娘和李氏一族费尽心血才换来的。您要是再这样不成器,娘娘就更没法子保你了。” 闻言,太子妃憔悴的面容上添了两分惊惧。 “姑母……姑母她也不想管我了吗?” “贵妃娘娘自然是想保住您的。可您到如今也一事无成。娘娘说了,李氏一族新长起来了一个族女,叫婉儿的,正是太子妃您的族妹。等您病好了,就想法子接进东宫来住两月,若是能叫太子殿下给个位份,再好不过。” 一事无成? 原来她在李氏和姑母眼中,竟是这样的人物。 太子妃一时间悲怒交加,竟是大声嚷嚷起来,“本宫才二十余岁,哪里就需要人来替我争宠,本宫不答应!” 末了,又强装镇定补一句:“太子殿下也不会准许的。” 张掌事立时便沉了脸,“太子妃以为身在储君妃的位置便万事大吉了吗?您若不是贵妃娘娘的侄女儿,哪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您要是不听话,贵妃娘娘能将您扶上来,自然也有办法让您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35章夜谈 太子妃瞪大了双眼。 张掌事却没打算停下,“太子妃也别指望二爷了。孰轻孰重,二爷还是分得轻的。” 李氏顿时心凉了半截。 一个是太子妃之位,一个是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女儿。 凭她对父亲的了解,怎会不知他的选择。 只怕父亲早就和姑母串通一气了。 可笑她还在这儿自以为是。 她这太子妃之位,从来都不是她的。 是李氏一族封爵的希冀,更是姑母要栽培来制衡太子内宫的傀儡。 “我不答应……不答应。”她呐呐开口,想要抗争什么,却又显得无力。 “答不答应可不由您说了算。至于太子殿下那里,就不需要您费心了。太子妃好好养病吧,奴婢告退。” 张掌事一走,内室便霎时间空荡了。 太子妃猛然间似是被抽干了力气,眸光也由怨愤转为了绝望。 其实自打她嫁进王府,姑母和李氏一族何曾帮衬过她? 既不曾教导她如何做一个王妃,亦不曾在她被妃妾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为她撑起过什么。 他们给了她一个朴实无华的出身,一张实在不算出众的面容,又将她塞入皇家,要她像世家大族之贵女一般撑起门户,替李氏一族铺砖添瓦。 可她实在没用,她连身边的侍女都管不好,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妃,更不是一个能做太子妃的人。 富丽堂皇的灼华宫,阴冷得很。只叫她从头到脚都是紧绷的。 太子妃的病更重了,这一病便再难起来。 太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医师们去瞧了吗?” 吴英换了烛台,道:“都去了,说是郁结于心加上寒气入体,太子妃这病,着实有些厉害。” 司淮停了手中的笔,蹙眉,“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只是一些小风寒罢了。” “是贵妃娘娘派了人来。不知说了什么,太子妃就……” 司淮顿时头大如斗。 “摆驾灼华宫。” 灼华宫的人已经许久没见过司淮,一时间张皇无措得紧,瞧着就不成样子。 司淮只装作看不见,大着步子往里头迈。 太子妃撑着病体要起来,他摆手让她坐下,又清退了所有人。 “殿下……总算来看我了。”太子妃躺在床上,一张清丽的脸笑得惨白,又骇人又叫人觉得可怜。 太子站在床边,看着病态又憔悴的她,怒其不争却又十分无奈,只得压下所有怒气和烦躁,尽量好声好气道:“日后母妃宫里来的,你就不要见了。” 她微愣,“殿下……都知道了?” 他没回她这句话,只居高临下道:“太子妃之位不会因为谁轻易变更,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孤会保你一生尊荣。” “好好养病。”说罢,他转身离去。 太子妃怔愣半晌,而后又是笑又是哭。 “一生尊荣……” 她突然像是第一天认识司淮。 即便他们同为夫妻数载,这些年里,她只觉他从一开始的温柔仁善变得冷酷又薄情,纵容妾室,不祝她的死活。 可在方才,他说要护她一生尊荣的时候,她好像懂了。 太子殿下,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李氏一族的野心勃勃,可在她刚入府的时候,殿下还是没在意她的身份,会敬爱着她,交给她王府的管家之权。 是她一日日地不中用,一日日地埋怨他人不思己过,让殿下因她被世人诟病。 才至今日。 太子妃终于提起了些力气,擦了擦眼角,吩咐侍女端药进来。 这厢太子出了灼华宫,因着心情烦闷,他没坐轿辇,只沿着宫道缓缓走着。 一不留神,便到了一处宫苑的外头。 吴英怕他走久了累着,忙上前堆着笑脸道:“入东宫来,殿下还没来过祝承徽这儿呢。” 司淮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鹤纹荷包,这正是祝晚梨重新给他做的那个。 是了,搬入宫城后,他鲜少有空闲,即便来内宫,也都是为着平衡前朝关系,去的两个良娣处。 “进去看看。” 吴英一喜,正要开口通传,司淮便制止了他。 “别吵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