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自己方才那异样的情绪,一定是因为心中愧疚才会那般! 想到这儿,陆怀奕别开眼,嗓音凉淡涩哑。 “长公主身份尊贵,臣配不上。” 话落,祝明慎冷冷地笑了声,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语气嘲讽:“你的确配不上我阿姐。” 阿姐那般好的女子,他自小便觉得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个男子配站在她的身边。 就算是陆怀奕,也不行。 说完,祝明慎擦过陆怀奕的肩便要往外走。 刚还没走到殿门前,身后倏地传来陆怀奕凉淡的声音:“皇上。” 祝明慎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如何?” 两个男人就这样背对着站在殿中。 默了几秒,陆怀奕薄唇微启,喉间无故发涩:“陆家祖训有言,为臣一日,此生便不得叛离祝家。所以还望皇上能将心思多放在江山社稷上,不要……” “不要负了长公主遗愿。” 祝明慎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眸:“阿姐与你说了什么?!” 陆怀奕无声地呼出口浑浊的气,压下嗓间的涩痛:“长公主说,她只有皇上一个弟弟,此生惟愿皇上能长命百岁,安稳地坐在皇位上。”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 一是,祝明慎虽为一国之君,但终究年纪尚小,听了那些话怕是会承受不住。 而其二……他也不必知道。 祝瑾沅那般决绝地饮毒自杀,定是得知了他们之间暗藏的汹涌,于是想用自己的命来平息两人的隔阂与忌惮。 只有君臣同心,北昭才能安稳,国泰民安。 陆怀奕了然祝瑾沅的心思。 她牺牲自己,保住了弟弟的皇位,保住了祝家的江山,也保住了摄政王的权势。 所以他会如她所愿那般——护住祝明慎与北昭。 而祝明慎听了陆怀奕的话后,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次有了翻涌之意。 他声音微颤:“阿姐……当真这样说?” “是。”陆怀奕转过身直直看向他,而后一拱手,“长公主遗愿,皇上……” “我知道了。” 祝明慎生硬地打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嗓音变得很轻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了。” 阿姐的意思他都明白了。 祝家百年江山,不是只靠自己就能守住的。 这其中陆家功不可没,所以他要想稳坐皇位,就不能没有陆怀奕。 祝瑾沅……是要他放弃想除掉陆怀奕夺权的念头。 祝明慎抬手捂住抽疼的心口—— 若是他早些答应她,阿姐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他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可到底……还是要阿姐护着他! “阿慎,你长大了。” 想起她与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祝明慎心上像被锤了重重一锤。 是他的自负害了她。 祝明慎终究还是将祝瑾沅带回了皇宫。 望着那空荡的床榻,陆怀奕只觉心底好像也被剜了个大洞。 空空如也,又被寂冷给填满。 青砖上染着的那摊血迹已然冷凝,他凝视了半晌,目光又落向手边的圣旨。 一种难言的寂寥在心底蔓延,侵进骨髓。 许久,陆怀奕才缓缓抬步。 走出殿门时,日头刺眼的阳光正巧落在他的眼前。 陆怀奕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 恍惚间,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那温柔的语调是如此熟悉—— “怀奕。” 第十六章 陆怀奕狠狠一顿,手臂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脱声而出: “瑾沅……” 话刚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祝瑾沅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又怎么会好好地回来? 而下一瞬,陆怀奕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话音戛然而止。 他眸光微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了下:“染眠。” 江染眠在几步之远停下脚步,神色复杂难辨:“怀奕,你方才喊……” “什么都没有,是你听错了。”陆怀奕淡淡打断她,别开眼。 闻言,江染眠抿了抿唇,没有再问。 她复而抬步走近,眉心微蹙:“昨夜瑾沅与我分别后就进了宫,现在她回来了吗?她还好吗?” 听见那个名字,陆怀奕浑身战栗了下。 并不明显,但江染眠还是瞧清,目光露出些许不解:“怀奕,你怎么了?” 陆怀奕缓缓垂了眸,眼睫狠颤:“她……” 她还好吗? 她不好,很不好。 可话堵在喉咙里,像利刃插在里面,一阵刺痛,怎么都说不出。 见陆怀奕神色似乎染上痛苦,江染眠忽地就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她径直快步走进了殿中,不过片刻,便又冲了出来。 “怀奕,那摊血迹是怎么回事?瑾沅人呢?!” 江染眠看着始终沉默不言的陆怀奕简直心急如焚,可偏偏这院子里再没有第三个人,她连想问旁人都做不到。 寂静许久,陆怀奕终于淡淡开口。 “她死了。” 很轻的三个字。 但落在江染眠的耳朵里,却犹如千斤重。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怀奕,嗓音明显带上了怒意:“这一点也不好笑,陆怀奕。” 陆怀奕握住了拳头,骨节被攥得泛白。 若是可以,他如何不希望这只是上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他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瓷瓶递给了江染眠:“是乌头……皇上不久前刚将她的尸身带回皇宫,遗诏想来很快便会昭告天下。” 江染眠紧紧盯着瓷瓶,惊恐颤栗的声音喃喃响起:“怎么会……” 她猛然抬眸望向陆怀奕:“你昨夜忽然派人去府里找我,又让我陪着瑾沅,可你分明一直跟着她,为何不亲自上前?” “怀奕,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怀奕的思绪一瞬被扯回昨夜—— 书房。 “他既不愿安稳坐这皇位,便换个人!”陆怀奕神情淡然,但语气中透露着的威慑力半分不减。 侍卫裴深犹豫地看向他:“王爷,那……长公主呢?” 闻言,陆怀奕眸色一深,却久久没有说话。 若是将祝明慎拉下皇位,那身为长公主的祝瑾沅要如何呢? 沉默了半晌,正在陆怀奕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见外面响起极轻的一声。 他顿时敛起眉,对裴深使了个眼色。 裴深颔首,手握在刀柄上猛地就推开了门。 然而,他神色一怔,随即就退回了屋中:“王爷,是……长公主!” 陆怀奕当即便起身踏出了书房,只见那茫茫夜色中匆忙离开的身影果然单薄。 刚才他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吗? 他心里无端发慌,几乎是下意识就追了上去。 从王府离开的一路上,陆怀奕始终跟在祝瑾沅的身后,但她失神走着,并没发现他。 眼见夜空中飘起雪花,他让裴深去将江染眠找来。 裴深不解地问:“王爷,您为何不上前?” 陆怀奕黑如深谭的眸子里有一丝波动,脸上却毫无表情:“她是长公主,我是朝臣,我和她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 静默须臾,他忽地又道:“裴深,那些计策……暂且都先搁下吧。” “为何?” 陆怀奕深深凝望着祝瑾沅的背影。 “她不能没有祝明慎。” 第十七章 东院万籁俱静,只有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滴落的声音。 江染眠听完陆怀奕说的一切,眼神茫然而错愕。 “你说,瑾沅是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