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有些尴尬。 我摆摆头,没说什么,脑袋低下去,抓毯子的手又多了几分力道。 办公室安静不过片刻,门口方向忽然传来声响:“队长,你站在门口干嘛?” 是周聿时同事的声音。 我闻声抬头,就见周聿时正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我。 那双一贯亮堂的眸子罕见的暗淡下去,不见多少神采。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喉咙堵的更加难受。 所以,他听见了多少? 全部?还是一半?第18章 “走吧。” 四目相对不过片刻,周聿时沉稳走到我跟前,转瞬的间隙,他像是没事人一样。 “送你回去。” “嗯。” 我低低应了一声,没有拒绝。 漆黑的小车里,我和来时一样,坐在了副驾驶。 车外的雨越来越大,雨刮器不停的刷着车窗,勉强拨开雨帘。 四四方方的车好像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盒子外,是暴雨淋漓,盒子里,我和周聿时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一份寂静。 再回到家,已经临近六点。 周聿时把我送到家楼下。 下车前,我塞了颗包里随身携带的果糖给他:“今晚,麻烦你了。” 周聿时顺手接过,在后座取了把伞递给我:“早点休息。” 我垂下头,平淡的应了一声。 车门关闭前,周聿时的声音却隔着雨帘传了出来。 “以后都不联系了?” 浓墨的夜色里,他的声线带着一丝清润和真实的困惑。 雨声好大,大到我几乎要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我举着伞,愣愣的站在大雨滂沱里,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雨水溅湿了我的裤脚。 周聿时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我不答,他便朝我摆摆手:“算了,不想说就不说,上去吧。” “嗯。” 这句,应的很干脆。 一直到我卧室的灯亮起后的五秒左右,楼下的小车才驶离。 我趴在窗边看着那车消失在雨夜的尽头,想起他的问题。 想来,父亲的事情没有结束,我和他总该会有些联系。 …… 京市这场雨,一连下了好多天。 潮湿的气息蔓延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这天,好不容易等出了太阳,钱包告急,我在离家不远的奶茶店找了份工作。 艳阳天,滚烫的太阳晒在身上能给人晒脱一层皮。 埋头做今天第三十杯奶茶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怨气比鬼还重。 直到,头顶那道熟悉的温润声音响起—— “你要喝什么?” 宕机的脑袋,在那一瞬,有一秒的轰鸣。 给奶茶封口的手定住,我本能抬头,金色的太阳下,周聿时那张熟悉的脸猝不及防的闯入了我的眼帘。 看到我的瞬间,他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我。 “我都行。” 他身侧的女孩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身情侣装,亲密的好似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 我眼圈莫名有些酸涩,喉咙梗塞的厉害。 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他是在出任务还是真的找了女朋友。 周聿时比我震惊,沉默着看了我数秒后,无声错开了视线,好似不认识我。 抓着奶茶杯子的手更紧,直到客户催促,我才仓惶打包将奶茶递出去。 “阿时,酒店你订好了没有?” 他身侧的女孩歪着脑袋冲他撒娇。 我鼓起勇气看了那姑娘一眼,是一张生面孔,不是周聿时部队的同事。 我紧了紧五指,想起追他时做的那些努力,放在眼下竟让我生出了几分难堪来。 好在,两杯奶茶的时间,不算太慢。 直到两人走远,我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旁边的同事撞了撞我的肩膀,轻笑:“什么表情啊?刚刚那两人来的时候,我看你眼神不对,我还以为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三个字扎在我心头,疼的人窒息。 我没敢接话,逃也似的走到旁边。 一直熬到晚上下班。 十点的街,略有些寂静。 和同事告别后,我独自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一天没看的手机这会儿已经堆积了不少短信。 通知栏里,独独一条,死死抓住了我的眼球。 周聿时在下午六点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出任务。】 简短的三个字,却奇迹般的将我脑子里的烦闷一扫而空。 他这是……在向我解释? 然,还不等我深思,我就发现身后有个人跟了我小半截路。第19章 起初我看着手机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我拐进小巷子里,身后那道影子跟着一并拐了进来,那一瞬间,我胸腔里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脑子里不断涌入网络上刷到过的抢劫案、连环杀人案、绑架案……后知后觉的恐慌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便将我淹没其中。 我害怕的握紧了手机,脑子急速的运转着,这巷子灯光昏暗,两侧都是关了门的铺子,这个点,我求助都无门。 身后的人似乎加快了步子。 我喉咙滚动,有一瞬哑然。 抓着手机的手本能的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出去,等我反应过来低头看到屏幕上‘周聿时’三个字时,我自己都愣了。 生死关头,我最先想起的居然是他。 白天那女孩的话再次涌入我的脑海‘酒店’二字飘在我眼前经久不散。 紧紧咬着牙根,我眼眶又酸又胀。 正当我准备挂电话另谋出路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接通。 男人清润似撞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廓:“喂?”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带着些许暗哑。 我喉咙一堵,想起身后的人,将手机举到耳边索性豁出去:“老公,你在巷子口等我吗?我马上就要到了。”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尾音上扬,不大确定:“老公?姜楚盈,你打错电话了?” 我紧紧抓着手里的包,怕的几乎要哭出来:“老公,明天我不想上晚班了,夜路我一个人走好怕。” 身为国际刑警,周聿时的脑子转的极快,他当即觉察出不对劲来:“你在哪?” 我心一松,忙报出地址:“我就说咱这梨花巷的灯要修了,你别着急,我马上就要到巷子口了,要不你过来接我吧。” 大抵因为我在打电话的缘故,身后的人步子慢了许多。 可我不敢回头。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姜楚盈你一直往前走,别回头,我马上来。” “嗯。”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声音里却是藏不住的恐惧。 这条巷子好像看不到尽头。 我每往前走一步,就好像在朝深渊迈进一步。 离巷子口越来越近,我的谎言马上就会被拆穿,身后之人似乎也在等。 最后三步,我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收拢,声音发着颤:“老公,我要到了。” 如果周聿时没来,我会如何? 会死吗? 我不受控的想着那些血腥的画面,深吸了口气,抬脚准备跑。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牢牢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往暗处拖。 “啊!” 脑子里紧绷的线彻底崩断,我惊恐叫着试图甩开那只手,眼泪不受控的落下来。 “周聿时!聿时救我!” 我从不曾这样害怕过,这时候我脑子里能想起的,居然只有这三个字,这三个原本该被我扔进过往的长流,随时间淡忘的三个字。 惊恐呜鸣,拼命踢打,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抓着我的手却纹丝不动。 直到恍惚间,那道微喘的声音落到我的耳边—— “别怕,是我。”第20章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俊秀的面庞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清润的声音落到我耳边,紧跟着我便被拉着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放心,是我。” 鼻尖是独属于周聿时,干净的皂角味。 我的脑子放空了数秒,回过神来时,我手脚全软了,眼泪已经滑到嘴角,又湿又咸。 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襟,我抖的不成样:“周聿时。” “嗯。” “周聿时。” “我在。” “周聿时。” “别怕。” …… 我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安心。 周聿时耐着性子,任由我把眼泪擦他身上,等我哭够了才将我的脸捞起来,生疏的给我擦着眼泪。 “他走了。” 他不大会安慰人,上辈子就是。 可这三个字落在我耳朵里,却给足了我安全感。 趁着月色明朗,周聿时把我送回了家。 这几天爷爷跟着当年大学同学组建的老年团出去旅游去了。 说是要趁着还能走的时候,把年轻时候的遗憾都弥补了,去祖国的大好河山走走看看,走前只告诉我归期不定。 这段时间,家里就我一个。 周聿时警觉,只一眼他就看出了什么,笑着问我:“就你一个人?” 他眉目舒朗,笑容微微。 我心头轻悸,低着头慢吞吞嗯了一声:“我爷爷跟团旅游去了。” 周聿时后知后觉的点头,半晌,又听他问我:“害怕吗?” 我愣愣的抬头。 周聿时耐着性子又问了我一遍:“一个人,会害怕吗?” 害怕吗? 当然会。 可是,不能跟他说。 “还好,习惯了。” 上辈子,他一出任务就是好几个月,她在家,也是一个人。 所以习惯了。 大抵是不大习惯我这沉闷的样子,周聿时略微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