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聿反应过来,不知想到什么,又往边上挪一些,好像害怕身上的血弄脏她的衣服。 “我不要紧,回去洗个澡,过几天就能好了。” “消毒了么你就想直接沾水?”江锦心恹恹扫他一眼,“伤口感染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陈聿懒懒一笑:“习惯了,哪儿有那么严重。” 江锦心暗自叹口气,拿起手机跟姜子柔说自己晚点回。 ... 出租车停在小巷错杂的老居民区。 这一片的房屋都比较低矮,墙砖浮着一层斑驳的深灰色,空气里淡淡的青苔味。 巷口堆着摞好的纸箱,用红色编织绳捆起来的,上面盖着一层防雨膜。明天一早就会有大爷把它们拿去废品回收站,之后再添一摞新的,每天如此。 陈聿家在巷子最尾,一间有点年岁但又被他打理得很整洁的小平房。 房前一片空地,角落有个用水泥砌成的小方坛,从前用来蓄水的,现在不用了,成了流浪猫狗的盘踞地。 陈聿每天给它们准备吃的,还特意在上面安了个小雨棚,用塑料雨衣和钢管改造的,下雨天正好能给小东西们挡雨。 江锦心等陈聿掏钥匙开门,一只狸花正好从房檐窜了下来。 猫咪看见她时有些局促,但还是试探地走过来,蹭蹭她的鞋子。 “这只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江锦心蹲下来挠挠猫咪下巴,对陈聿说,“从前都没见过。” 门锁有点老了,陈聿费了好大劲也没能打开,钥匙差点断在里头。 听见她问,他便松了劲儿,先转头回答她的问题:“上个月吧,那会儿它来讨吃的,之后就经常来了。” 江锦心又摸摸它脑袋,忽然想到,这些小东西好像都不怎么怕人。 到底是不怕人还是不怕她,她至今没一个结论,因为她从小接触到的,都是主动贴上来求摸讨吃的。 砰的一声,老式木门终于被打开。 江锦心后脚跟着进去,小狸花站在门槛外喵了一声,乖乖走了。 陈聿在柜子里翻半天,翻出一个积了灰的小药箱。 江锦心抿抿唇,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人有准备药箱已经很不错了。 家里的沙发很小,但坐下两个人正好合适。 江锦心拿棉签沾了碘伏,坐在一旁仔细给他清理伤口。 陈聿稍微侧过身子,手臂乖乖抬起来,一声不吭。 江锦心中途换棉签,一抬眼,陈聿一直在看她。 她眨眨眼:“看我干什么,我是药啊?” 顿了两秒,陈聿沉沉低笑一声,别开眼。 江锦心依旧耐心十足地给他上药,白炽灯下一片红红紫紫,让她想起小时候。 陈聿比她大半岁,家庭条件不好,父亲是货车司机,每天在青海和甘肃之间来回跑,兢兢业业。 但在他五岁那年,父亲出了一场车祸,母亲也改嫁了,留给他的只有一笔微小的赔偿款。 家里亲戚也没人愿意管他,后来他就进了大院,在资助下长大。 江锦心刚到大院的时候,陈聿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王。 她一开始跟他并不熟,甚至很讨厌他,因为他看人的眼神总是很凶,也不常笑。 她跟小胖子打架那天,陈聿跟着老院长外出,给一户放牧人家看羊去了,赚点买零嘴的报酬。 于是他一回来,就看见她蹲在院门角落哭鼻子,身上落满雪片。 当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掏掏口袋,蹲下来,给她递了一颗糖。 她不理他,最后他硬把糖果塞到她手里,嗡嗡地,从嗓子里沉出一句:“你别哭了。” “栀夏。”陈聿轻声喊她,把她拉回现实。 她正给最后一处伤口上药,闻言头也不抬:“干嘛。” 陈聿静了片刻,问:“你申请大学了?” “还没有。” “那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其实她也不知道,只好随口应了句:“给老爷子过完生日就走。” “那你......多待一阵子呗。”陈聿哑着声,恳求似的,“那么久没见了。” 江锦心看他一眼,轻笑着调侃:“待在这儿专门给你上药?” 陈聿短促笑了声,眼神飘忽着,摸摸后脑勺:“也不是不行。” - 给伤口消完毒,陈聿又让江锦心帮着注册了一个微信号。 从前他都是用企鹅号,工作上也是直接打电话,用不着微信。 但现在觉得大家都用微信,他也想有一个。 江锦心三两下帮他注册好,去洗了个手,转过背时他已经给自己换好了头像,用的是江锦心拍的风景照。 陈聿一直弯着嘴角按手机,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她过来了,又期待地对她说:“诶,我加你了。” 这是在等她同意呢。 江锦心轻轻松松在一旁坐下,从兜里拿出手机。 一声轻响,裙兜里一个别的东西落在沙发上。 陈聿垂着视线看过来,神情微动。 “你......”他怔怔拿着手机,又看她,眼里写满难以置信,“你学坏?” 江锦心低头看一眼,原来是陆哲淮的烟。 “啊,这个。”她拿起来扣在小茶几上,坦然解释,“不是我的,别人的。” 陈聿有点不相信,伸手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一支了。 他在会所里看见过这个牌子,都是那些阔少们抽的,但这个系列比较少见,味道淡价格还死贵,这边也比较难买。 陈聿看着手里的烟盒,声线暗哑地问:“就一支了,那个人还要么?” 江锦心正打开微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慢半拍地说:“要啊,改天要还——”的。 一转眼,白炽灯下已经绕起淡青色烟雾。 陈聿眼眸暗沉,嘴里叼着烟,敞着双腿缓缓靠向椅背。 那对酒窝消失了,眉眼间一股野性越压越深。 “我买一盒还他。” 15 江锦心看他半晌,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这下好了,烟没了,只剩空盒子。 陈聿眼尾轻轻一掠,在一片烟雾里瞥她一眼,倔强又挑衅:“怎么,那人差这一支烟?” 江锦心无言以对,带着无奈错开视线。 气氛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好歹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之前完全没发现这人这么不讲理,别人的烟拿到手里还真抽上了。 但看他这一身伤,她也懒得跟他计较,悻悻起身,没再管空空如也的烟盒。 “用不着你买新的。”她打开门,头也不回地随手关上,“走了。” 木门一开一合,声音与光影都归于平静。 陈聿淡淡敛眸,在昏沉中发起呆来,烟灰落在指节也浑然不知。 - 周辰还以为陆哲淮会半路把他扔下车,可没想到一路未停,目的地是溪屿公馆的地下车库。 跟着进了电梯,周辰仿佛获赦,嘴巴叭叭的,三句不离感恩戴德。 电梯在二十七层停下,陆哲淮不疾不徐走出去,周辰屁颠屁颠跟上,等他按开密码锁。 一进门就闻到淡雅香气,周辰不禁感慨,不愧是精英男士,跟他这种糙浪的废二代就是不一样。 室内装修是沉稳内敛的浅色系,饱和度极低,家具也是极简的性冷淡风,几乎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品,一眼扫过去空得毫无温馨感。 周辰刚想在沙发坐下,屁股还没沾上去,一转头,陆哲淮站在装饰柜前打开落地灯,朝这边掠来一个微带压迫感的眼神。 他服了,破罐子破摔似的一屁股坐下去:“我就休息休息,待会儿给你喷酒精消毒行不?” 陆哲淮什么也没说,淡淡收回视线。 周辰松了口气,默默掏出手机,靠着软枕打游戏。 一局结束,看见陆哲淮洗完澡,穿着深色居家服坐在酒柜吧台,神情淡淡的,桌上倒了杯酒。 他这样子还挺少见,看着像是有点心事。 周辰扫一眼那瓶酒,本来想舔着脸讨一杯,但这款着实有点烈,他喝不来,只好搭话:“你表弟那事儿,怎么样了?” “就那样。”陆哲淮垂眸按着手机,好像屏幕里有什么重要的人等着他回应。 周辰咂咂嘴,低头又开一局游戏:“够不省心的,陆伯知道不?” “他没闲心管那些。”陆哲淮说。 “也是。”周辰说,“处处有变动,最近我看路勝的股价也涨涨跌跌的,我还好奇呢,伯母怎么让你回来了,她不是一直想把你安排进分部吗?” 陆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