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他无数次回忆,可每一次回忆,都只能让他看见自己的冷漠。 这让他一次比一次更恨自己,恨到想毁了自己。 半月时间一闪即逝,临近进城前,尚延璟打马来到许时伊面前,递给她一块丝巾。 许时伊蹙眉:“永安王这是作甚?” 尚延璟顿了顿,哑着嗓子道:“或许有些唐突,但公主的容貌不适合在盛京出现。” 许时伊挑眉:“为何?” 尚延璟看着那张艳色倾城的脸,拳头握紧,声安故作平静:“本王的妻子,许国的骁晚侯,与公主容颜一般无二。” 说这话时,他眼神一错不错盯着许时伊,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许时伊眼中出现一抹错愕:“骁晚侯?” 她死后,尚玄竟给了她如此荣耀? 尚延璟没错过她脸上的震惊,试探的心思淡去,微微颔首:“这可能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确实是真的。” 一旁的南农神情古怪:“当真如此?那为何永安王一开始不说?” 尚延璟沉默无言,不知如何开口。 许时伊嘴角勾起:“为何跟她一样,我便不能露脸?永安王不若将她叫出来,我们或许还能认个姐妹。” 说到这里她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南农:“小叔,我父王年轻时游历诸国可在许国留下过什么露水姻缘吗?” 南农抬手轻拍她的头:“别胡说,你父王这辈子只爱过你母后一个人,更是只生下你跟你哥哥两个孩子。” 尚延璟苦笑一声,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的妻子,在半年前的云鹫城之战中……牺牲了!” 听闻他一口一个妻子,许时伊只觉得胃里有些恶心。 倒是南农先是一声抱歉,随即看着许时伊手中面纱,轻声道:“小词儿,戴上吧,别惹麻烦。” 一行人进了盛京后,便直奔皇城。 刚走到紫微殿门口,便有人奔出来:“不好了,陛下又吐血了……” 看见尚延璟,来人脸上露出惊喜神色,随即又变为惊惶:“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陛下吧!” 尚延璟进去看了眼尚玄,不知说了什么,出来后对南农一礼:“拜托南前辈了!” 南农颔首,要进去前又看了眼许时伊。 尚延璟立刻会意:“前辈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许时伊抬手保证:“我会乖。” 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不知为何,尚延璟竟被她这动作逗得心下一缓。 南农放下心,抬脚踏入内殿屏风后。 外面便只剩下许时伊和尚延璟。 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尚延璟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许时伊也不四处打量,安静坐着。 尚延璟见状,对着内侍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几碟精巧的点心和一壶茶水送上来。 尚延璟低声如哄小孩一般温柔:“公主,先垫垫肚子,等南前辈出来便带你去用膳。” 许时伊面无表情托腮,不做声亦毫无动作。 尚延璟也仿似习惯一般,倒是几个伺候的宫人心内惊异。 自永安王妃去世后,王爷情绪便越发阴晴不定,性子更是冷得吓人。 此刻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孩这般温声细语。 尽管作男装打扮,但这宫里都是成精的人,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个姑娘。 一刻钟后,南农从内殿出来。 尚延璟连忙迎上去:“前辈,如何?” 南农瞥他一眼:“不是生病,是中毒。” 许时伊抬眸看过来,却看见尚延璟却毫不意外的神色。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戾气:“一月前,皇兄被北疆刺客行刺,兵刃上抹了毒。” 尚延璟弯起指节在桌上轻扣,下一瞬,门外一个侍卫走入,托盘上托着一截断了的利箭。 南农拿起来嗅了嗅,神色严肃地道:“确实是只有北疆天山才生长的断魂草。” 尚延璟道:“我皇兄服了一粒之前偶然所得的玉莲子这才续命三月,可却仍然无法清除血脉中的毒素。” “玉莲子确实是神药,中了断魂草还能续命三月。”南农感慨道。 尚延璟眼带希冀:“前辈,可有解毒之法?” 南农沉吟半晌,就在尚延璟和许时伊心都提起来时,他点点头。 “法子倒是有。” 那两人心还没落下去,他又道:“但有几味药材极为难寻,现如今许皇只剩下两个月怕是难以寻齐。” 两人的心像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落了又起。 南农能以这个年纪便被称为当世药圣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看了眼面前神色都变了两人,再次开口:“不过,我有一套独门的金针法,能为许皇续命半年,这半年内你必须要找齐药材。” 尚延璟神色凝重:“付出任何代价亦在所不惜。” 南农颔首道:“拿纸笔来,我将药材写下。” 看着尚延璟往外走去吩咐仆从,南农凝眸看许时伊:“永安王紧张许皇那是人之常情,你跟着紧张什么?” 许时伊在许国生长,又为许国而死,自然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 再者说,尚延璟这人虽混蛋,尚玄对他们许家却还是不错的。 于是她顿了顿,垂眸道:“要是救不了,多影响小叔你的药圣之名啊!” 南农笑了笑,一甩雪白锦袍,不置可否。 而门外,尚延璟亦是脚步一顿,眼神幽深。 拿到药材名字后,尚延璟便吩咐下去。 有了法子,其他的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尚延璟带着两人用了膳后,有侍从道:“两位贵人入住的宫殿已经安排好……” 南农一摆手道:“我们不住宫内。” 尚延璟想到这两人的性子,住在陌生宫中只怕觉得压抑,于是便道:“本王那里……” 许时伊蹙眉打断:“也不住永安王府。” 她脸上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尚延璟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还是坚持开口:“有套别院,若是二位不嫌弃,可以暂作休憩。” 许时伊一滞,抬眸四处看,尽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末了还是南农高贵有礼地颔首:“那便有劳王爷。” 尚延璟目光还在许时伊脸上,一听这话回神笑了笑:“前辈客气。” 临兰别院坐落在盛京达官贵人聚积的东大街上。 许时伊路过一个熟悉的地方,突然眼眸一定,嗓安是极力压抑的激动:“镇北……王府?” 尚延璟不知何时,已经将越来越多的心思放在了这个满是谜团的小公主身上。 他不动声色道:“是的,公主有什么问题吗?” 许时伊定了定神,语气疑惑:“我记得,许国只有一个王爷?” 尚延璟瞥过那道牌匾,神色自若:“这是我朝大将军许靖的府邸,亦是许国唯一的异姓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