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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悦舒一下子愣住，张了张唇却没有说话，心里泛起了苦涩。 “老师？” 小女孩疑惑地仰起头看他。 方悦舒深深呼出一口气，扬起唇角笑了笑，却是有些释然。 “……老师啊，不会有小宝宝了。” 第38章 女孩的嘴巴停止了咀嚼，愣了一下才问。 “咦？为什么啊？” 没等方悦舒说话，她又一拍大腿说：“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老师没有喜欢的人啊？” “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我觉得我家隔壁的大壮哥挺好的，老师要不要和他认识一下……” 孩子说的兴起，方悦舒只是笑而不语。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孩子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有些毛躁。 和小时候的她一样。 方悦舒是土生土长的乡里孩子，小时候跟爸妈下过泥田、爬过树、掏过鸟窝…… 就是没有读过书，那时候村里穷，上学要爬过几座山，学费也贵。 虽说如此，方悦舒是家里的独生女，这在那个任人喊着要生儿子的年代里并不多见。 方父本来是要让她去上学的，但方悦舒干脆就主动拒绝了。 语气花这些钱，不如在家里帮爸妈的忙，还能贴补家用。 那个时候的生活，虽然苦了点，但一家人其乐融融，很是温馨。 如果宋恒舟没有出现的话……或许现在那样的生活还在持续着。  父亲的模样在方悦舒脑海里已经渐渐模糊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小时候，方父背着她去赶集，父亲有着宽阔地肩膀，像是天塌下来也能撑住了。 那个时候，方悦舒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美好的期盼。 方悦舒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老师，你怎么哭了？”孩子诧异而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游。 方悦舒摸了摸眼角，安抚地轻拍女孩的肩，才温声说。 “……刚刚有沙子吹进眼里了。” “老师并没有想要谈对象哦，而且你想想，要是老师怀了宝宝，那谁来给你们上课呢？” 方悦舒当然不会告诉孩子，她的身体再也怀不上孩子的事。 她转身去自己的抽屉里拿出来一盒补品，塞进袋子交给女孩。 “对了，老师前几天上镇子里买了些东西，你拿回去给爸爸妈妈吧，就说是老师为了谢谢他们之前帮我搬东西。” 那是之前医生给她调理身体的，然而来到这里后吗，诶天的日子忙碌又充实，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家吧，不然待会儿爸爸妈妈该担心了。” 给小女孩拉好书包拉链，给她背上，方悦舒把她送出了学校。 “老师明天见！” 女孩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向她摆手告别。 方悦舒也朝她摆摆手，目送着她远去：“明天见！” 那一瞬间，方悦舒产生了一种自己也成了妈妈的错觉。 心里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但她并不讨厌。 …… 可天公总是不作美。 第二天女孩请了假，没能来上学。 那场洪水来的很突然。 方悦舒正在教室里给孩子们上课，屋外忽地狂风大作，呼啸的风声像野兽的叫声一样。 很快，洪水就如同猛兽一样袭来…… 偏偏学校的地段也不高，很快就被淹了大半。 负责救人的村民们也纷纷赶来找孩子，却被山上被冲垮的泥石流阻挡住。 明明就在咫尺之遥，眼睛都能看到就在那里，却举步维艰。 方悦舒奋力把每一个孩子拖到高处，自己就要往上爬时，听到有个孩子惊呼：“小春还在那里！” 方悦舒一惊，扭头看见那个孩子在水里扑通着，忙转身，拼命地朝她游去。 终于，把最后一个孩子安然无恙地托到了安全地带。 方悦舒的眼前却恍惚起来，扣在屋檐上的手脱了力。 她因体力不支而往下沉了下去…… 鼻腔里灌满了带有泥腥味的水，耳边是水流动的声音，和孩子们焦急万分的呼喊声。 “老师！老师！！” “老师！你伸出手！！”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了，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 “方悦舒！” 第39章 方悦舒竟试图伸出手去抓一把，把那道声音当做了救命稻草。 可抓到的只是浑浊的、夹杂着泥土的水。 方悦舒在心里苦涩地笑了一下，最后想的是…… ——没想到，自己竟然和父亲以同样的方式死去，那时候的父亲也是这种感觉吗？ ——那自己到了那里，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他？ …… 方悦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只是一个故事里的配角，就像是她在图书馆里看过的爱情小说里那样。 故事的主角是宋恒舟和苏雪俪。 而她不过是他们爱情路上的一个绊脚石，一个横刀夺爱的女配角。 故事里，宋恒舟和苏雪俪自小相爱，却在下乡时被迫分开，分配到了两个不同的地区。 苏雪俪为人善良，温和又聪明，很受人喜爱。 宋恒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却因意外被方家要挟，逼着他娶方悦舒报恩。 宋恒舟因为责任心，只得把对苏雪俪的爱深埋心底，娶了不喜欢的女人。 后来回到城里，两人因身份的改变而痛苦万分，抑制着自己的爱意保持着距离。 故事里所表现出来的方悦舒是个满是算计的乡下女人，又蠢又嫉妒心强，看不惯苏雪俪比她好看比她受欢迎，处处针对苏雪俪。 宋恒舟就像个骑士一样，戳破方悦舒的诡计，护着善良天真的苏雪俪。 最后，宋恒舟终于看破了方悦舒的真面目，选择了和她离婚。 方悦舒自食恶果，难产而死。 宋恒舟和苏雪俪则向双方表述了多年来隐忍的爱意，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 恶有恶报，男女主角幸福美满。 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对方悦舒而言，却是一个颠覆一切的谎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但梦里发生的一切都似真似假，让人难以分辨究竟哪一个才是她自己。 或许是对这辈子的遭遇感到不幸，而自己臆想出来的故事。 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只是看着宋恒舟和苏雪俪幸福的模样，方悦舒心里快要作呕。 为什么临死前，还要让她做这样的梦？ 她这一生还不够命运多舛吗？ 难道她当真就是那个配角，所以因为她没有死去，破坏了这个故事，所以老天爷才用千百种方式想要杀死她吗？ 这个想法诞生的一瞬间，方悦舒的脑子狠狠一阵抽疼，就像是有人想要破坏她的脑子一样。 下一秒，她猛然醒了过来！ 刺眼的阳光晃得方悦舒眼前一片模糊，也传来真切的温暖之意。 视线还未清晰，方悦舒就感受到自己被一个人抱进了怀里。 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宋恒舟的双目猩红，眼下一大片乌青，胡茬也生了出来。 看样子宋恒舟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抱着她，浑身颤抖着，想要用力，却又小心翼翼的，不知是怕她拒绝，还是怕弄疼了她。 方悦舒那一瞬间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悸动。 她伸出手，轻轻回拥住男人，嗓子还干涩至极，说话时会有淡淡的铁锈味。 “……宋恒舟，谢谢你。” 宋恒舟僵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手。 方悦舒又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宋恒舟怔怔问：“什么梦？” “不记得了，梦的内容……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第40章 方悦舒没有说出口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脱离了。 就像是一道隐形的枷锁，突然破裂了。 这种感觉很是怪异，但她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宋恒舟试探性地拥紧了些，发现方悦舒没有推开他，心中一喜，更是小心翼翼地抱紧了。 他说：“不记得就算了。” 方悦舒淡淡说：“嗯。” 两人静静抱着，没有再说话。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半晌，方悦舒轻声问：“……是你救了我吗？” 没有得到回应。 方悦舒一愣，才后知后觉宋恒舟的呼吸不知何时变得平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罢了。 他竟然累到了这种地步…… 方悦舒错愕地看了一眼男人，看着他此刻因劳累而不修边幅的模样，却忽然觉得比曾经还要英俊。 距离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宋恒舟，已经过了好些年了。 方悦舒离开时，曾下定了决心，如果两人能再次重逢的话，她就放下过去。 一切都交给缘分好了。 她没想到，自己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竟然还能与宋恒舟相遇？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即便方悦舒心里有成千上万个问题，这些话都只能等宋恒舟醒来再问了。 …… 宋恒舟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方悦舒都担心他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事的，只是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就好了。” 医生离开后，护士一边给方悦舒换吊瓶，一边和她说。 “我跟你说，你丈夫是真的关心你，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就没见他合过眼！” “男人我见多了，好多都是那种老婆在里面躺着，他在一边翘个二郎腿约人打牌的！” 说起那些，护士皱起眉一脸的鄙夷，忍不住就和她聊了起来。 方悦舒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护士眼睛一瞪，八卦说：“啊？咋回事啊？我看他还蛮在乎你的啊！” “大妹子啊，这样的好男人你可得抓紧了！” 方悦舒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宋恒舟，心情复杂。 回城以前的宋恒舟的确是个称职的丈夫，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两人都变了。 非要等到失去了，宋恒舟才会后悔。 如果一切，真的都来不及了呢？ 抿了抿唇，方悦舒说：“……是因为我生不了孩子。” 护士手上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