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的动静轻轻拉住了小如没有作声,她也想听听厉乾坤跑到冷宫这种地方做什么。 “说!当年陛下说赐给沈将军夫人的不生丹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太监尖细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 蒋澄浑身一惊,不生丹? 当年母亲就是因为这东西才没救回来,怎么会查到冷宫的吴萍儿头上来? “陛下,就是她!是吴萍儿,不,是这个哑女指使奴婢做的,说让奴婢将假的不生丹调换,再给姜夫人送去,是她说陛下忌惮沈家已久,老早就想除掉沈家,奴婢做了这件事就是为陛下分忧!” 透过偏殿过道的空隙,蒋澄看见从前在吴萍儿身边伺候的宫女瑟瑟跪在地上指认。 她的心一悬,当年母亲的药,是被人调包了的? “啪——”一只精巧的瓷瓶被人狠狠摔在地上。 厉乾坤的声音狠戾又愤怒,一把揪住哑女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 “朕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朕什么都能报答你,除了皇后!你竟敢背着朕如此阳奉阴违!” 哑女惊恐的挥舞着双手,想要表达什么,嘴里只剩了呜咽声。 厉乾坤一松手,她便像块破布一样摔在地上。 “这些年,你就是仗着救命之恩如此胆大妄为,该死!且不说姜夫人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就凭她是皇后的母亲,你也不该动她!” 厉乾坤实在显少有这般暴怒不止的时候,吓得众人不敢作声。 “来人,将这个毒妇带下去,杖毙!” 正当身边的太监要将人带走,在后殿听了许久的蒋澄才走出来。 “慢着。” 厉乾坤看见蒋澄,脸色才稍缓了些许:“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寒气重,先回去。” 蒋澄浑身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仇恨。 她仿佛没听见一般,只看向地上的哑女:“我母亲,真是你使计害死的?” 那哑女先是看了看厉乾坤,而后才看向蒋澄,脸上却绽出极致疯狂的笑来,嘴里嘶哑含糊的吐出一个字:“杀!杀……” 蒋澄看她疯狂的模样,也已经知道答案。 母亲竟是被这个疯女人害死的!而她…… 蒋澄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无比绞痛,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吐了出来,而后,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如历经一场大梦,梦中见大雾四起,空荡无人。 “悠悠……” 梦中有人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兄长的声音。 可是蒋澄努力的想要去找寻这些人的影子,却始终没有音讯。 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之中,显现出一棵参天桃树,树下有人在舞剑,身影陌生而又熟悉。 她一步步靠近,直到树下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厉乾坤穿着一身白衣锦袍,墨发高束,收剑在前,长身玉立。 他望着她,伸出手,语气无比温柔:“悠悠,跟我走吧。” 蒋澄愣愣的站在原地,刚刚抬起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身后的大雾散去,渐渐换变成重重宫墙,皇城如一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往下吞。 她无比惊恐,陡然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丝绸床帘,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她微微侧头,内殿之中只亮着一盏灯烛,灯芯微微爆响,烛火随之晃了晃,打在厉乾坤的侧脸上。 他趴在床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不展,眼底缊着淡淡的乌青,下巴泛出点点青色的胡渣,想来也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蒋澄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人,他闭着眼,仍旧能瞧出昔年他少年时的青涩眉眼。 有一瞬,她想起从前,嘴角微微上扬,就好像这些年,他们从未分开过。 “悠悠,你醒了!” 第三十八章 蒋澄轻微的动作将厉乾坤惊醒,他眼中惊喜又盛满了疲惫,连嗓音都带了沙哑。 蒋澄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殿外,天是黑的,连一丝月光都没有透下来。 她喝了一口厉乾坤递过来的热水润了润嗓子才道:“她呢?” 厉乾坤知道她说的是那哑女,只替她掩了掩被子:“昨日夜里,死了。” 他的语气太过轻巧,好似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可梦醒了,蒋澄还是清楚的,从前的厉乾坤有多宠那个哑女。 她疲惫的靠在床边,声音闷闷的:“你舍得?” 厉乾坤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终是叹息一声:“悠悠,她救过我,不代表我便爱她。” 昏黄的烛火下,她瞧不清厉乾坤说这话的表情。 经历了这么多,其中误会也好,错过也罢,那些深深刻下的伤痕在此刻回望,已经累成一道万丈深崖。 她望着内殿那根即将燃烧到尽头的蜡烛,自嘲一笑: “没有意义了,你知道,我最多只能陪你走过这个秋天。” 厉乾坤紧紧按着她的被脚,颤抖的手掌还是泄露了他心里最深的恐惧。 他不敢说,也不敢提起,以为这样,他便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当蒋澄这样坦然的说起她的死亡,他便像被人溺在了水中,连呼吸都会觉得疼痛。 他艰难的抬头看着蒋澄,明明嘴角是笑着的,可眼圈已经开始一阵阵泛红。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哽咽着开口:“悠悠,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蒋澄便对他笑,伸手抚过他的眉眼,缓缓道:“我的死亡,是我给你最后的惩罚。所以,平安,余生做个好皇帝,来生,我做你的子民。” 言罢,她疲惫的合上眼,没有力气再多言,也不愿看见厉乾坤眼中的后悔与痛苦。 良久以后,殿中的蜡烛终于燃烧到尽头,房间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而天边的霞光已经透过窗,洒下熹微的光亮。 蒋澄听见厉乾坤缓慢的起身,一步步往外走。 殿门打开的刹那,蒋澄忽然叫了他一声。 “平安。” 厉乾坤顿住了脚步,在一片黑暗中找寻她的身影。 蒋澄便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这么多年最残忍的秘密。 她说:“长岭一役,救你的人是你的悠悠,是她将你从战场上救回来引开追兵,自己却坠崖失了忆,你杀了她,世上再也没有那样爱你的悠悠了。” 温柔刀最是残忍,她的话猝不及防的戳进厉乾坤心底。 夜色里,蒋澄听见他在笑,笑声是难以言喻的悲切,最后笑声变成了压抑的低泣,绝望而无力。 “蒋澄!” 她静静躺在床上,听见他就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然后,静默了许久,殿门终究被人轻轻关上。 蒋澄翻了个身躺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回不去了,当初的少年和他的悠悠,早已回不去了。 “娘娘,您将这药喝了吧,陛下早朝过后定是要来长春宫看您的,若您不喝,陛下恐又要担心了。”小如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苦口婆心的劝道。 蒋澄睡在院中的长榻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院子里已经发青的桃树: “不见,你跟他说,我不想再见他,若是他执意要闯进来,这药我也没必要再喝了。” 小如着了急,在她跟前蹲下无奈道:“小如知道娘娘心里有怨,从前娘娘有多苦,小如都知道,可陛下是真的喜欢娘娘的,这长春宫是陛下让人重建的,非要建得跟您从前住的一样。” “这里建好以后,便只有我一个人守着这里,一年多的时间,陛下没有去过后宫,小如却总看到陛下深夜一个人在这里饮酒,看着娘娘的画像发呆,就连这长春宫的满宫桃树,都是陛下一棵一棵亲手种下的。” “去年春天,桃树没有开花,陛下难过了许久,认为是娘娘在恨他……” 没等小如继续往下说,蒋澄闭上了眼睛,满是遗憾的开口打断了她: “小如,爱没有用,再爱都没有用,桃花不会开了,哪怕开了,也不会有人看了。” 第三十九章 早朝过后,厉乾坤仍旧照常来长春宫,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可听完小如传的话,蒋澄已经不想见他,他的脚步便生生止在宫门口,不敢踏进一步。 他们走到如今,无论是进一步,或是退一步,每一步都疼入骨髓。 他大可以不管不顾的进去看她,因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可他又怕,怕面对蒋澄那样淡然的笑,怕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肯吃药,怕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被她轻易的撕开。 这一生,他没有这样怕过,说是懦弱也好,无能也罢,终归是自作自受。 “她……有好好吃药吗?” 书房里,厉乾坤正画着一幅画,画上的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