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芸汐也宁愿这辈子,都不曾见过他。 她后悔了,后悔爱上这个冷冰冰的帝王。 宫中的夜晚,只有无尽的凄凉。 顾玄瑾早已沉沉地睡去,韩芸汐一人飘在窗前。 望着这冰冷的深宫。 只觉得孤寒。 她曾经满心欢喜地到顾玄瑾的身边。 到头来只换来一句句刺骨锥心的话,一次次无情的对待。 她抹掉一行血泪,笑了出来。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声地鼓声,还有人们的欢呼声。 “恭迎韩老将军战胜凯旋!” 这一瞬,韩芸汐的魂魄被莫名的力牵引,拽离了顾玄瑾身侧。 她来到了距京五十里外的,城外。 她看到将士们列队入城,手中拿着长枪和盾牌。 脸上伤痕不一,眼中血丝明显,却还是挺直腰背,一踏震山河。 领头的人,正是她的父亲,韩大将军韩昀。 虽说面色疲惫,却雄姿不减当年,只是眼睛红肿,似是刚哭过。 韩芸汐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虚空地抱住了他。 “父亲……” “对不起,女儿不孝……” 对不起,这一辈子她没有好好听爹娘的劝告,沉沦情爱,让他们承受丧女切肤之痛。 下辈子,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 夹道的百姓们高声欢呼着,庆祝这一战的胜利。 却有人看到在军队最中央,抬着一个黑漆漆的棺材。 这才发现,军中每一个人的腰上都系着一条白布。 原本喧闹的长街渐渐鸦雀无声,百姓自发跪伏在地默哀。 见此状的韩芸汐和将士们都不禁眼红鼻酸。 韩昀停了下来,深呼口气,扬声道—— “三月前,边疆战况紧张,节节败退。” “是你们大歧的皇后,我的女儿韩芸汐,脱下凤袍身披战甲,不眠不休三日赶往边疆,用计谋烧了敌军的粮草,打了西周一个措手不及!” “她身中毒箭,但只字不提,此战虽胜,她却在战场上身疲力竭而死。” “我儿——不愧大歧!” 铁血染红战鼓,将军凯旋归来…… 百姓一路默哀,跟着韩昀把他们的皇后娘娘送到了韩府。 “阿汐,我们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 她终于不再是孤魂亡魄。 一行清泪滑过脸颊,韩芸汐的神魂变成星星点点,悄然消散…… 第9章 这两日,顾玄瑾睡得格外的沉,沉到他竟在梦中看到了韩芸汐。 他那时还是不受待见的三王爷,韩芸汐一身红装缠在他左右,喋喋不休。 “王爷,您前几日才遇刺,那些人或许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还是快些回府吧。” 他烦她这般不依不饶,走到崖边指着山崖中间的花:“你若是能将那花采来,本王便回去。” 怎料韩芸汐竟粲然一笑,直接跳下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顾玄瑾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惊醒,单手撑起身体,深色的眸底还藏匿着未散的惊诧。 从醒了之后,心口处莫名惶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消失了。 空落落的,不可言宣。 韩卿卿这会从殿外踏着碎步而来,笑着道:“陛下,爹爹回京了!” 他提起精神:“那为何还不见韩将军入宫?” 她红着脸低头:“爹爹传口信说,等封妃大典那天再入宫,到时带着战胜西周的好消息,算是双喜临门。” 顾玄瑾这才松了松拧紧的眉头:“还是韩将军想得周到。” 韩卿卿近身袭坐在他榻上,面染绯色:“三日后,我便是陛下的人了,时日至今,臣妾仍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的纤手抚上顾玄瑾胸膛,杏眸如钩,顾玄瑾却恍神问:“卿卿,韩芸汐可回将军府了?” 韩卿卿心下一惊,顾玄瑾这两日总神游太虚,魂不守舍。 如今自己近在眼前,他却问起韩芸汐的消息,眼波流转,她状似淡定。 “臣妾身在后宫,未有妹妹消息。” 闻言,顾玄瑾若幽潭般的暗眸,怒意汹涌:“她真当朕不敢杀她!” 话落,他唤来太监,下旨:“三日后,封妃大典,皇后若不出席,杀无赦!” 太监十万火急出宫,去韩府宣旨。2 “陛下息怒,臣妾伺候皇上歇息吧。”韩卿卿欲为顾玄瑾宽衣,却被他挡下。 “卿卿,朕还有政事处理。” 话已至此,韩卿卿只好先行告退。 一晃,便已是三日后。 封妃大典,在地坛,太和殿前举行。 顾玄瑾故意不在太和殿内举行,他就要在全天下人面前,迎娶他最爱的女子。 阳光和煦而灿烂,徐徐倾洒在琉璃屋角廊檐上,分外耀眼。 满朝文武百官庄严而肃穆地站在玉阶之下,个个身着朝服,神情郑重。 茫茫的宫道旁是肃穆而立的士兵,从宫道一直延伸到高台之上,壮观而雄伟,声势浩大。 顾玄瑾害怕委屈了韩卿卿,还特意叫人在两边皆挂满大红灯笼。 韩卿卿走过之处,还有人撒着红色的花瓣。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三书六聘,十里红妆。 就连封后大典都没有这样的盛况。 韩卿卿从轿子里走下,头上戴着金凤凰金钗,微颤的尾羽更是让凤凰活灵活现。 喜服的每一处都精致而奢华,足以看出帝王对新贵妃的宠爱。 顾玄瑾走下高台亲自迎接。 他环顾四下,仍未见韩芸汐身影,隐怒腾腾升起,好个韩芸汐,竟是抗旨到底了! 在吹吹打打的喜乐中,却响起了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唢呐声。 听声音像是从殿外传来的,封妃大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打断。 众人一下子不敢言语,生怕触怒了帝王。 此时正鸦雀无声。 这也让刚刚若隐若现的唢呐声更加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朵,仔细辨认。 这唢呐调子,是丧乐啊! 礼官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何人找死,不知今日是陛下和皇贵妃大婚吗?” 顾玄瑾脸色阴郁,快滴出墨来,遥遥望去朝不远处望去—— 咿咿呀呀地唢呐声越来越近,一队白衣白袍的丧葬队伍从远处,徐徐走来。 漆黑的棺椁开路,薄薄的棺却压得扛棺的人直不起腰。 顾玄瑾手骤然收紧,那个在撒纸钱的人,竟是韩夫人! 而扶棺走在丧队前的,赫然是凯旋而归的韩将军。 他本该雄姿英发,眼下却仿佛老了几十岁。 丧队走在原本应由韩卿卿走过的红毯。 不知哪里来的花瓣落在了黑木棺上,扶棺的韩老将军细细将花瓣拂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