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坐拥天下,怎的还惦记臣妾这一个小小香囊,臣妾不绣,陛下也总会有的。” 贺戚洲心里蓦然涌起一丝不舒服。 这丝不爽,不知从何而起,似乎是从上次宫宴之后开始的,又或许更早……在迟章倾第一次让他去其他人宫中开始…… 他神情冷了下去,淡淡道:“你这是不愿给朕绣?” 语气虽淡,可任谁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本以为迟章倾会立即朝他撒娇认错,谁知却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苍凉。 这一瞬,贺戚洲心口竟莫名一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离他而去。 而迟章倾接着却是向他请罪:“臣妾只是怕自己的拙劣绣工让陛下蒙羞。” 曾经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也要霸道的让他戴上之人,何时如此懂事? 这懂事,让贺戚洲无比心烦。 久久看着眼前人,他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晚膳时,贺戚洲没来。 迟章倾仔细的瞧着那副绣品,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这一世,她的流景该是得遇良人,安乐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迟章倾指尖突的一痛,她顾不上溢血的指腹,仓皇回头。 却见吟霜跪在门口,声音发颤。 “娘娘,您父亲迟首辅被言官状告酒后大不敬之罪,陛下震怒,将人打入昭狱!”第10章 迟章倾天灵盖似被重锤一般,大脑一瞬空白! 怎会如此!? 前世直到她死前,迟家即便大不如前,她父亲至少性命无忧,为何今生会有此变故?! 她顾不上染血的指尖,站起身便朝勤政殿冲去。 夜色浓厚,长廊重重,犹如噬人巨蟒。 迟章倾喘着粗气,对满脸惊色的守门太监开口:“本宫……迟章倾求见陛下。”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进去了。 可一刻钟过去了,那人再没出来。 夜风冰凉,将她身上的汗意与热度一同带走,留下的,只有满身寒气。 直至她手脚僵硬,浑身冰冷,勤政殿的门才打开。 贺戚洲逆光而立,看向黑暗中那道倔强的身影。 迟章倾重重跪下,膝盖砸在地面,发出闷闷一声。 “陛下,我父亲向来忠君,臣妾愿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做出如此逆事。” 贺戚洲:“后宫不得干政,贵妃之前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迟章倾一怔,随即重重磕下头去! “陛下,是臣妾逾越,求陛下明察!” “嘭!”的一声,额头砸在青石板的声音,让贺戚洲眉心一皱。 他脸上暗影浮动,终究开口。 “此事,秋猎之后再议。” 迟章倾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决,只得颤然叩首。 “谢陛下隆恩。” 出发当日,秋风猎猎。 迟章倾仍如往年一般,和贺戚洲共乘一辆马车,以示恩宠。 在她背后,无数道嫉恨的视线犹如附骨之疽紧紧跟随。 迟家的事压在心上,迟章倾一夜未眠,随着马车的摇晃,她也昏昏欲睡。 就在她头往旁侧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斜里伸出,稳稳拖住了她。 贺戚洲看着睡过去的迟章倾,眸色晦暗复杂,半晌,才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震,迟章倾惊醒过来。 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角落边,而车厢里,早已没了贺戚洲的身影。 她撩开车帘,吟霜赶紧说道:“娘娘,咱们到了。” 迟章倾走下马车。 围场树木繁多,枯叶遍地。 迟章倾刚走到自己的营帐前,便见旁边帐中探出一个人影。 竟是沈芯竹!1 原来如此,贺戚洲还真是处处不忘自己这挡箭牌的妙用。 迟章倾心中一叹,收回视线径直走入营帐。 吟霜嘟哝道:“这是谁安排的,怎的将她这样的人跟娘娘安排在一处,真晦气!” 迟章倾正要开口,便听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住嘴!”迟章倾突然厉声呵斥吟霜。 “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竟养成不知天高地厚的习惯,自己掌嘴!” 吟霜吓得跪倒在地:“娘娘,奴婢知错!” 就在这时,帐帘被撩开,贺戚洲迈了进来。 他看着迟章倾,淡道:“这丫鬟,不必跟着你了。” 迟章倾心下一颤,连忙跪下:“陛下,她自幼服侍我,还请陛下念在初犯,饶她一命。” 贺戚洲冷声道:“滚去门外跪着,掌嘴八十!” 贺戚洲又沉着脸看向迟章倾。 “还有你,教得好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背后编排宫中主子!” 迟章倾脸色惨白一片。 只得叩首谢罪:“臣妾知罪,只求陛下饶她一命。” 贺戚洲没有搭理,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另一边便传来沈芯竹请安的声音。 闻言,迟章倾猛地塌下肩膀,眼眶不受控的泛了红。 转眼夜深,万籁俱寂。 迟章倾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既为迟家担心,又为吟霜担忧。 就在她翻身的一瞬,外面有刺耳惊声:“贼子闯入,护驾!” 迟章倾猛然坐起身来,可下一刻,她的帐帘被撩起,竟是沈芯竹生生闯入! 迟章倾瞳孔骤缩! 沈芯竹进来的一瞬,她身后跟着的刺客也一并入内。 “贵妃娘娘,救救臣妾!” 沈芯竹扑到她面前,尖声唤道。 那刺客一愣,顷刻上前,将泛着寒意的剑刃架在了迟章倾脖子上! “原来你才是贵妃,险些抓错了人!” “跟我们走!” 迟章倾几乎是被那人拖着走到了围场的山坳处。 “首领,皇帝不在帐中,我们只抓住了他的两个妃子!” 见到为首之人,这一刻,迟章倾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为何今生,拓拔野造反的时间会生生提前这么多? 拓拔野一见她,眼中划过一丝觊觎,又转为可惜:“贵妃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可惜了,只能借您的性命一用,助我们逃出生天。” 那刺客疑惑问:“一个女人,真的会有用吗?” 拓拔野勾唇一笑:“这是那狗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绝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迟章倾看了眼躲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沈芯竹,很想告诉拓拔野,贺戚洲真正看重的人是谁。 话到嘴边,只剩一声叹息。 这话她说了,这天下又有谁会信呢? 四周火光冲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