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贺戚洲前几日提起世家的冷漠,迟章倾没办法不信。 她咬咬牙,跟上了贺时野的脚步。 可这时,盛绵绵在她身后喊道:“姐姐,带我一起走吧。” 贺时野没料到还有人在,他猛然回头,看着盛绵绵顿时提起了手中剑。 “贺时野,住手!”迟章倾断然拦在他面前。 她回头看向盛绵绵,沉声道:“你可想好,跟我走了,此生此世,你便只能被安上谋反逆贼的名义,再不可回头了。” 盛绵绵眼中闪过一道迟疑,随即坚定道:“姐姐,我跟你一起走,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有可能,让我回府带上我娘。” 迟章倾不由看向贺时野。 贺时野沉默片刻,道:“只要你想,便可以。” 在盛绵绵期待的目光中,迟章倾抓住她的手腕,温声道:“那便走吧。” 于逢已经将她送出了宫,宫外不远处便停留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贺时野将迟章倾和盛绵绵送上车,定声道:“我会让车夫带你们去安全地界,世家众人已经在城外聚集,至于你……” 他看向盛绵绵,道:“给我一件信物,大理寺卿的夫人我会找人去接洽。” 盛绵绵没犹豫,从脖颈上扯下一根挂着玉坠的红绳,冷静道:“你将此物给我娘看,她一定知道。” 说着,她又补了句:“带上我,对你们绝无害处!” 贺时野什么都没说,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迟章倾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迟家的处境,心里慌乱一片。 赶车的车夫应当对京城十分熟悉,专挑那种偏僻无人的小路走,半个时辰后便出了城。 贺戚洲应当还未发现她的离开,是以城门处松懈的不可思议。 很快,迟章倾便看到一个破庙,而在庙前,正是翘首以盼的迟母。 迟章倾眼眶一红,还未等马车停稳便跳下去,跌跌撞撞的冲到了迟母面前。 “娘亲!” 迟母见到女儿,也激动得眼泪直流:“章倾!” 迟章倾扑到母亲怀中,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迟母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泪中带笑,满脸慈爱。 迟父则沉默的站在一旁。 迟母看向迟父,说道:“章倾,你爹他,有话要跟你说。” 迟章倾这才注意到站在身后的迟父,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之前入宫为妃时,迟父便劝过她,说若是她不肯,迟家便为她抗旨一回。 可当时迟章倾却拒绝了…… “爹……”迟章倾怯生生的唤了声,然后又低下头去,不敢看迟父的表情。 迟父上前一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沉声道:“回来就好,宫中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听着自己父亲的关怀,迟章倾鼻子酸涩,眼眶发红。 迟父见状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是爹当初没跟你说明白利弊,才让你踏入了那个火坑,爹一直派人看着宫里,却没想到,还是让你出了事。” “章倾,从今日起,为父会派人放出话去,你是迟家女,非皇家之人,如何?” 迟章倾怔愣片刻,重重点头。 “好。”第38章 自从贺戚洲决定对迟家动手开始,迟章倾便彻底将他从心底剔除。 她想起那晚贺戚洲问她,选迟家,还是选他。 迟章倾心里的第一答案,是迟家。 她受够了贺戚洲给自己的伤害,可笑他竟还觉得爱意能超越一切。 和迟父迟母回合之后,一行人便准备依照贺时野的计划前往阳城。 那里,是四大世家最后的栖身之地,因为阳城,是太祖皇帝专门划分给四大世家的一座城! 这边大部队的迁徙暂且按下不提,皇宫之中简直是山雨欲来。 勤政殿内。 贺戚洲看着跪在下方,满身伤痕的于逢,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说,迟章倾被人劫走了?” 于逢虚弱开口:“回禀陛下,奴才刚带着贵妃娘娘到宫门口,便有一群黑衣人早就等在那里,奴才无用,敌不过他们,被生生敲晕,等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贵妃娘娘的身影。” 于逢头重重磕在地上:“奴才,万死不能赎罪!” 贺戚洲深吸一口气,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暴怒,他冷声道:“此事你秘密安排人去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处置世家,这件事,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于逢知道,这算是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而在于逢出去后不久,宫中内侍收到了迟家消息,急步踏入勤政殿。 “陛下,四大世家尽聚阳城,贵妃娘娘也在其中。” 贺戚洲呼吸一窒。 那内侍继续开口:“迟家放出话来,贵妃娘娘自此回归迟家女的身份,不再算皇室中人。” 贺戚洲气的将手边的折子猛地砸在地上,他怒声道:“好一个迟家!真想造反!” 宫人战战兢兢跪在那里,贺戚洲怒喝:“滚下去!” 人走之后,贺戚洲胸腔中的怒意一点点冷下去,最后,他轻声低喃:“初初,最后你还是没选朕。” 片刻后,他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既然如此,那便莫怪朕无情了。” 整整五日,迟家和其他世家的人才终于在阳城集合,而盛绵绵的母亲,也被贺时野喊人带出了京城,安顿在阳城。 这天,迟章倾正跟迟母说着话,却听门被敲响。 伺候的人去拉开门,转身道:“夫人,小姐,是盛姑娘。” 迟章倾站起身来,热情的将盛绵绵迎了进来。 “来找流景玩的吗?她在后院练字,我让人去叫她。” 迟章倾也是后来才知道,盛绵绵竟跟迟流景是同窗好友,只是进宫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 她也从迟母口中得知,盛绵绵的父亲是贺戚洲手下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而盛绵绵的母亲,却是罪臣之女,而判她全家流放的,正是盛绵绵的父亲。 这是上一代的恩怨纠葛,迟章倾也只是当个八卦听了,只是心中对盛绵绵的疼爱,又多了几分。 盛绵绵摇摇头,道:“章倾姐,我是来找你的。” 迟章倾一怔。 盛绵绵小声开口:“我在宫中时,只要避开陛下,便没人敢管我,那日我去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偷听到几个宫人说话,陛下赐给瑶华宫的檀香里,有令人无法生育的药物。” “我本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但那日沈答应和萧贵嫔都去了,我便也找不到机会说。” 迟章倾以为自己听到此事会很生气,可实际上,她心如止水。 贺戚洲那些肮脏手段,前世今生,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迟章倾笑着摸了摸盛绵绵的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盛绵绵这才走了。 迟母看着坐在那里的迟章倾,低声道:“章倾……”Finition citron 迟章倾抬头,温婉一笑:“娘亲,女儿无事。”第39章 心死之人,又怎会去在乎曾经。 在重生一世后,迟章倾便对贺戚洲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如今的桩桩件件,不过是方便迟章倾更好的将这份前世今生的执念消除罢了。 贺戚洲不管再对她做什么,也确实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 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贺戚洲的兵马下,保全阳城。 此事,四大世家的家主与贺时野正在商量,而迟章倾却想起一件事来。 前世,贺戚洲对世家最大的忌惮,便是他们手中有一物,可动荡江山社稷。 而这样东西,被分开放在四大世家的家主令牌中。 迟章倾眼中幽光一闪,或许,也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迟章倾心思电转间,忽然听得身边的一位婢女道:“小姐,二爷又来找您了。” 迟章倾下意识看向门口,只见管家在前,而他身后,那一袭白袍,眉目清隽的人,不是贺时野,还有谁? 贺时野早已开始蓄发,如今已长齐肩头,看上去更显风流。 跟贺戚洲狭长的双眸不同,贺时野生就一双桃花眼,眸色微垂间,带着几分慵懒之气。 虽然迟章倾心知肚明他的身份,可看到那张跟贺戚洲九分相似的脸时,她还是觉得别扭。 这时,贺时野也看了过来,当看到迟章倾时,他轻轻扬起手中的糕点,朝她眨了眨眼。 就这么一瞬,迟章倾心底忽然涌现出一丝莫名的情绪来。 她陡然记起,她和贺时野并非毫无交集,七岁时,她从迟家出来,便看到贺时野提着东西屁颠屁颠的朝她走来。 “章倾,这是我父皇给我的赏赐,都给你,以后还有好东西,也都给你。” 那时,贺戚洲已然被立为太子,而贺时野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被丢弃的棋子,是个不祥之人。 迟父为了避嫌,早已跟府中人交代过,不许迟章倾接触贺时野。 可架不住贺时野无人管,日日出宫在迟家前门后院堵迟章倾…… “章倾,在想什么?”贺时野走到屋内,朝她问道。 迟章倾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何时,迟母带着人早已退了下去。 迟章倾有些无奈,低声道:“想起小时候,你追着我要送东西的样子。” 贺时野一怔,随即笑了。 他笑得跟贺戚洲不同,前者隐忍多年一朝解放,自然是犹如脱困的笼鸟自由洒脱,而贺戚洲……身为帝王,他注定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无忧无虑的时刻。 贺时野将糕点放下,低声道:“我手中可调动的势力,加上四大世家,足以跟贺戚洲对抗,你莫要担心。” 迟章倾一顿,低声道:“皇权,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另一边,京城。 贺戚洲站在迟家门外,看着空荡荡的宅院,冷笑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