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墨寒怔了一下,才拿出笔在亲属确认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同志,我能再去看看我儿媳妇吗?”邹母怀里抱着件淡蓝色布拉吉,眼巴巴看着他,“这是我给她做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呢……” 工作人员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邹墨寒,还是点点头,带着邹母去了停放间。 相比外头的闷热,停放间冷暗的像冰窖。 邹墨寒站在门外,呆看着地面,没有焦距的眼神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邹母深吸口气,踏进了停放间。 狭窄的空间,只有一盏垂吊的白炽灯,照着正中央床上瘦弱的身躯。 看到这一幕,她不忍地捂住嘴,踉跄了一步,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半晌,邹母才慢慢走过去,颤抖的手从薛丹珍的头发,一寸寸抚过她的额头、眉眼和脸颊。 “好孩子,妈来了,妈来看你了……” 说着,她把怀里的布拉吉拿出来是,含泪扯出个笑:“你之前不是说很羡慕别人妈给孩子做衣裳吗?妈也给你做了件裙子,妈现在给你换上……” 第13章 邹母轻轻帮薛丹珍换上裙子,一举一动,温柔的像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说穿好新衣裳走,下辈子要投生一个好人家,无病无灾,吃饱穿暖,好好上学,有疼爱你的爹妈,再找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男人,生个跟你一样乖巧的孩子,平平安安过日子……” 说到这儿,她眼泪大颗大颗低落在裙子的领口上。 “妈对不起你,生了个让你受委屈的儿子,你好好去,把咱们都忘了,妈一定会替你教训他,你好好去,啊……” 邹母把薛丹珍搂进怀里,低声啜泣。 外头,工作人员看了眼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邹墨寒,又看了眼怀表,只能进去提醒邹母时间到了。 两个小时后。 工作人员把装着薛丹珍骨灰的盒子拿出来,正要交到邹墨寒手里,邹母却先一步接过了盒子。 她看都没看邹墨寒,自顾抱着往外头走:“丹珍啊,咱们回家了……” 邹墨寒站在原地,僵硬收回伸出去的手,朝一脸尴尬的工作人员点点头:“谢谢。” 说完,转身跟上已经出去的邹母。 回去的路上,邹母耷拉着眼皮,抱着骨灰盒,整个人靠在车门。9 邹墨寒坐在一边,唇线绷直,好像已经完全从薛丹珍去世这件事剥离出来了。 等车驶到一个路口,邹母突然出声:“停车。” 通讯员愣了一下,还是把车停下。 刚停稳,邹母就下了车。 邹墨寒回过神:“妈,你……” 邹母丝毫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劈头盖脸就说:“丹珍的后事我会办,至于你,再没把林雪芬的事处理好之前,别回来,也别叫我妈!”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通讯员大气不敢出,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瞥向邹墨寒,腹诽大概除了司令,也就他爹妈敢对政委这么说话了…… 看着邹母远去的身影,邹墨寒慢慢握紧了拳,半晌后才开口:“走吧。” 通讯员怔了怔,反应过来,立刻掉头往电视台驶去。 半小时后。 邹墨寒脚步匆匆,直奔演播厅的办公室。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台长、主任以及播音室其他工作人员都一脸严肃地站在里头,而林雪芬站在一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 见他来了,像是看见救星似的靠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墨寒,你快帮帮我……” 面对林雪芬的靠近,邹墨寒眼底浮起抹抗拒,看向台长,顺便抽出手:“怎么了?” 台长没有说话,压抑怒火的眼神瞄向了林雪芬。 主任也剜向她:“上午小林做直播节目,提到昨天薛丹珍见义勇为的新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笑了。” “整个中午,电视台投诉部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说着,又拿起桌上厚厚一摞信,“还有这些,都是群众指责小林不尊重英雄的批评信。” 邹墨寒登时黑了脸。 林雪芬一慌,连忙解释:“我没有!墨寒,那只是角度问题,我根本没笑!” 听到这话,助理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站了出来。 “你直播时笑没笑我没看清,但我见你拿到新闻稿,看见薛丹珍牺牲那页时就是笑了!” 第14章 林雪芬瞪着助理,眼神有一瞬的狰狞。 没想到这助理平时唯诺的三锥子扎不出个屁,处处瞧不上走后门的她,现在居然敢跳出来跟她作对! 可到此时,她也顾不得跟别人争论什么,只能对邹墨寒做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我是和丹珍有些小误会,可她因为救人牺牲,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去幸灾乐祸啊,你相信我……” 台长将目光转向脸色难看的邹墨寒,字眼委婉:“邹政委,小林是你推荐来了,但出了这样的直播事故,我们必须得给观众一个交代,所以……” 林雪芬心一咯噔,脸也白了。 听台长的意思,是要开除自己吗…… 没等她反应,邹墨寒决绝的声音就打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事我也有责任,我会回去向上级做检讨的。” 林雪芬诧异看着男人的侧脸,一下没回过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邹墨寒突然陌生了好多,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以前那么温柔的人,此时此刻却流露着冷彻骨髓的寒凉。 见邹墨寒都表态了,台长和主任也浅松了口气。 他们本来就不满意林雪芬的能力,只不过碍于邹墨寒政委的面子不好说什么,现在出了这档子的事儿,也算是顺水推舟把混饭吃的人踢出去了。 邹墨寒看了眼林雪芬,转身离开。0 “墨寒,等等我!” 林雪芬顺势追上去,千回百转的心思飞快搜寻着挽留对方的方法。 一路追到楼下,她伸手挡在男人面前,可怜兮兮望着他:“墨寒,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是吗?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那只是一时冲动,而且我,我是真的很爱你,被逼结婚那些日子,我也真的很难熬……” “我熬到离婚,熬到那个男人不在了才敢回来找你,墨寒,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毕竟你也曾经真心爱过我,不是吗?” 演播大楼里不乏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她能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俨然是要赌一把了。 可邹墨寒眼神没有丝毫波澜,睨向她时,平静的透着股死气:“说完了吗?” 林雪芬愣住:“我……” “你带着目的回来,把自己说的快要活不下去,让我帮你,让丹珍参加不了高考,让别人抢走她去首都培训的机会,这都是你的冲动?” 邹墨寒一字字说着,语气间的冰冷让人不由发憷。 林雪芬白着脸,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 邹墨寒也懒得再跟她纠缠,转头就走。 “墨寒……墨寒!”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林雪芬气的直跺脚。 路边,通讯员见邹墨寒出来了,立刻站直打开车门。 但邹墨寒没有上去:“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闻言,通讯员有些为难:“政委……” 虽说是当兵的,可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这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