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婉问:“那些年,在我身边一定委屈得不行,我却一直都没察觉……” 叶廷琛没有说话。 江卿婉惨笑出来,“你问我爱不爱你,我没有说。”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滴落在叶廷琛的脸上,滚烫得令她觉得有些灼疼。 江卿婉始终看着她的眼:“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他低声呢喃着,清润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我被师兄弟们欺负的时候,你扛着大刀对我说:师弟,起来。那时候我觉得你很假。” “你一次又一次缠着我,因为你的好意与关照,那些人嫉妒我,欺负得我更狠,那时候我觉得你很烦。” “我一百岁的生辰是你给我过的,那是我第一次过生辰,那时候我觉得你很莫名其妙。” “我中毒躺在床上生死未知,你去苍梧山从火凤喙下取来七霞莲,那时候我觉得你很傻。” “你为了我忤逆宗门,替我打擂台赢得入剑阁的机会,那时候……我心动了,万劫不复。” 其实是更早,或许在初见,便心动了。 可是太晚了。 他颤抖着唇,眼泪汹涌得止不住,想到成亲那晚叶廷琛在他身下揽着他的脖子,明明是洞房花烛夜,她却背着他无声痛哭的那一幕,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我其实很早就喜欢你了,可是宗主说得对,我这人天生不详,克死父母亲友,喜欢什么便失去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般畏手畏脚的时候,去信一些迷信的东西,担心我真的是天生罗刹,害怕你在我身边枯萎凋落。” “你在我身边磋磨那么久,宗主下定决心要为你再择良婿的时候,师兄来找过我。” 方秉青说:“阿黎真心实意只喜欢你一人,你若是因着那些没有虚实的恐惧,便舍得看她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磋磨终生的话,那便这样吧。” 江卿婉狠狠闭了闭眼,鼻息不稳,“我不愿意,我最想看的就是你快乐健康、平平安安活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愿意呢?” 当晚漫天大雪,他跪在宗主的门前,少年身姿挺拔如松,第一次虔诚尊重地拜一个人。 “弟子江卿婉,求娶青霄剑宗前宗主之女,阿黎。” 他跪了三天两夜,一次又一次叩首: “弟子江卿婉,求娶青霞剑宗前宗主之女,阿黎。” “弟子江卿婉,求娶青霄剑宗前宗主之女,阿黎。” 宗主终于开了门,居高临下对他道:“一年内,成为第一人,才配站在她身边。” 他是天生剑骨,彼时的他已经是大乘期修士。 他准备闭关,临行前第一次破例,拥抱了她。 他说:“等我一年,定不负君。” 万年难出的天生剑骨,一年内成为世间唯一的渡劫修士。 他娶到了她,成亲那日,在婚堂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渡渊剑尊第一次颤抖到握不住她的手。 阿黎,阿黎。 江卿婉闭了闭眼,哽咽地埋首在她脖颈处。 叶廷琛已经完全愣住了。 她以为江卿婉娶她是因为叔父的逼迫,原来……竟是他自己求娶的? 脖颈处湿润滚烫,他的气息灼热喷洒在肌肤上。 ——阿寂,你爱我吗? 他回答:“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胜过生命。 他一遍遍呢喃着,“我爱你。” 江卿婉爱叶廷琛。 江卿婉最爱叶廷琛。 江卿婉只爱叶廷琛。 那尚且年幼的少年不敢说出的话,由三百年后的他一字一句说。 他抬起头,颤抖着去寻她的唇,泪珠顺着鼻梁滑落,恍若沙漠中迷失的人看到水源一般渴望。 他说着那些迟到了几百年的情话。 “我爱你。” “我爱叶廷琛。” “江卿婉爱叶廷琛。” 少年时期笨拙的表达令她委屈不堪,在她走后他疯狂、破碎、挣扎着将那些爱意一遍遍说与她听。 他跪地向上天祈求,求它施舍他一回,将她还回来。 那高高在上的九天佛陀,他愿终生供奉它,求它,也救他一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在那三百年里终于明白,在生命仅有的这段长河中,爱意不应该被掩埋在心底,它应该人尽皆知。 江卿婉再一次覆上她的唇,像个圣徒在吻自己的神明。 “阿黎,我爱你。” 汹涌的爱意在这一刻迸发,将他燃烧殆尽。 他探入进去,眼泪砸落在少女的脸上,青年满脸泪水,颤抖着长睫紧闭着眼。 叶廷琛能感知到唇齿间那内敛珍重的触碰,他在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说着他的悔恨与爱意。 江卿婉爱她。 她无比相信。 晚来风雨十四(修) 他的眼泪断线般砸落在她脸上, 唇齿间血腥味逐渐蔓延开来,青年额前的几缕碎发垂下,扫在她的脸颊上有些痒。 江卿婉脸色苍白脆弱, 长睫潮湿, 明明他们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可他看起来毫无情动,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使劲地亲着她。 叶廷琛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江卿婉动作顿住, 纤长的睫毛轻颤着睁开眼看她, 眼尾泛着艳丽的薄红。 他移开头,重重吐了口气, 颓然埋首在她脖颈处。 叶廷琛感知到脖颈处的潮湿,以及身上的人颤抖的身躯。 她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帷帐,不懂江卿婉到底是怎么了? 他在那须弥芥子之界里面,看到了什么吗? “江卿婉,你怎么了……” 青年只是埋首在她脖颈处,周身的气压低沉悲哀。 她便也不再说话,安静躺在那里等着他情绪稳定。 床笫间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人相互交错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可声音却沙哑的不成样子。 “阿黎,你应该恨我的。” 叶廷琛抵在他胸膛上的手缓缓放下。 江卿婉抬起头来, 脸色惨败地笑道:“你是青霄剑宗的大师姐,那么多宗门想要与之联姻的人, 可怎么就眼瞎看上了彼时一无所有的我?” “我对你那么不好,成亲前让你追着我跑, 成亲后未曾回应过你的喜欢,那十一年里给你的只有委屈, 你应该恨我的。” 他俯下身,蹭了蹭她的鼻尖,像个孩子一般脆弱:“你留下一纸书信说要与我离契,听闻你离开雾玉崖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一生一百载,从未有过那般害怕的时候。” 他在半路截住了叶廷琛,第一次蛮横地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带了回来。 他看着她板着脸与他对峙,苦口婆心说不喜欢他了,让他放过她,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吞没,一股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 彼时的他眼前一片模糊,强自忍着疼痛道:“我还要去魔域,这几天我们先冷静冷静,等我回来。” 他逃了。 以去魔域作战为由,逃了。 可没想到,刚从魔域回来,便听到了叶廷琛与人“苟合”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那是假的,与阿黎相识这么些年,他清楚地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消息他一听便知道是假的。 他只是……难过她为了离开他,连自己的清誉都可以不要。 江卿婉呼吸都在颤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时候。 彼时的他重伤吐血,经脉几乎断尽,在床上躺了许久才醒,醒来便听闻阿黎已经离开了青霄剑宗前往人界游历。 那时屋内清寂,他呆楞了许久。 方秉青还想办法修补两人的感情:“行寂……阿黎或许,有自己的苦衷……” 江卿婉只是低垂着头,因着连月的颓靡瘦削许多,面色苍白宛如厉鬼。 是啊,当时不仅他,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一个人会突然变了。 明明她以前,最是爱他。 而此时,江卿婉呼吸喷洒在叶廷琛的脸颊。 青年仿佛被打折脊背,“阿黎,我直到现在才真的明白,为何我们会走到这一步了。” 不是叶廷琛变了,是他让她失望了。 他作为局外人,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伤害她的。 少女第一次热烈地喜欢一人,被心上人屡次恶语中伤,偏生还只能自己强自忍耐着消化掉负面情绪,又笑盈盈地来到他身前。 好不容易成了亲,洞房之时痛到颤抖,想要求一个心上人亲口说出的喜欢,却始终未曾等到,咽下满腹的委屈背着他无声哭着。 成亲后整日在雾玉崖等着他回来陪她,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或许也无数次希冀着他能说一句:阿黎,我爱你。 可纵使两人在床笫间多么缠绵,他依旧未曾说出那句话。 她怎么可能不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