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时,他负责往冰箱里添食材,而她总习惯往冰箱塞些食物以外的东西。 通常是些护肤品,不过时间长了她会忘记,总说自己的东西丢了几样,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现在她一个人住,似乎还是老样子。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大部分是速冻食品,甚至放了很久。有些她开都没开过,可能就是在超市随意挑的,买了之后一股脑塞进去,第二天就想不起来了。 这么久了,如何照顾自己这件事,她依旧不太上心。 好像就这么过下去,被时间推着走就行,没有太多需要在意的。 餐桌上,二人面对面而坐。 无言许久,直到李辰喝完一小碗麦片,林雪才提醒她,那碗面要凉了。 于是她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起几根面,埋头索然无味地吃着。 隔在彼此间的空气安静沉闷,林雪看着她,淡然目光里有难以深究的情绪。 片刻,他忽然问:“味道不喜欢么?” 李辰低着头,筷子在面里挑了挑:“咸了。” 不觉间,渐浓的晨光正好被一片云挡住,洒在桌面的光线彻底暗下来。 林雪很平静,声线却有些哑:“盐和以前一样。” “是吗,没吃出来。”她垂着眼,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一刻也没有,“可能是我口味变了,最近吃得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雪沉默着,淡淡敛眸,表情隐在光线最黯淡的一处。 如果她再直白一些,或许说出口的就是,‘我已经不爱吃这个了。’ 李辰没什么胃口,很快放下筷子,起身拿起盛过麦片的碗,走到洗碗池边,打开水阀。 水声淅沥,她随意冲洗着玻璃碗,好像丝毫不在意家里多了一个人,甚至完全无视他。 林雪远远看着她,一双原本沉静冷淡的眼眸渐生暗涌。 那个曾经属于他的,纯粹热烈、稚气未减的女孩子,早就长大了。 从前他知道她想过离开,但他又觉得,她一定不会真的走。 因为他一直相信,她是需要他的。 她那时只有十八岁,将他视为长明灯,需要他引导,需要他保护,顶多闹点小脾气需要他去哄,哄完就好了。只要她开心了,就又会笑着跑过来,钻进他怀里。 不再联系的三年过去之后,他甚至想过,只要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一直哄她,她就一定会原谅自己。 但实际上,她似乎早已学会不去在乎他。 她不再执着探求他为什么离开,也没有刻意等待他。昨晚让他进门,不过是因为心软,不是因为她还爱他。 或许,他早就失去她了。 李辰三两下把碗洗干净,正要去关水阀的时候,林雪自身后抱住她,力道不轻不重,只是落至她耳畔的呼吸越来越沉。 她指尖颤了颤,耳边水流声无限放大。 或许在他眼里,现在的她已经“和别人分手”了,他无需极力克制。 不过她忽然觉得,哪怕没有“分手”,他也会逐渐失去一些道德感。 在林雪越抱越紧的时候,她关了水阀,不动声色地警告:“上次没长记性,嘴角不够疼是吗?” “疼。”他毫不迟疑,声线压抑沉闷,“我知道你反感。两分钟就好,我不做过分的事。” 这个拥抱让她想起太多的事,但画面并不清晰。 情绪没有多大起伏,兜兜转转很快就落了地。 她心如止水,在两分钟的倒计时里给意识留白。 林雪手臂环住她,慢慢地抬起一只手,将垂落她脸颊边缘的几缕发丝拨至耳后,语气中的温柔虚无缥缈:“耳钉,怎么不戴了?” 她没有什么回答的兴致,毫无起伏道:“耳洞已经封了,每次戴都流血。” 林雪抱着她不说话,指腹从她耳垂边缘抚过,短暂停留了几秒,有些难舍地缓缓移开,气息更沉:“之前用来分享摄影作品的账号,怎么清空了。” “因为不用了。”她说。 作品获奖之后,有些人恶意满满,总是盯着她,在她的INS账号下给她扣帽子。 他们说她拍的那些东西,其实是靠展示第三世界的贫苦为自己谋名谋利,而所谓的野生动物保护,也是个博人眼球赚取流量的噱头。 她不想给自己添堵,去年清空了相册,之后也很久没登了。 林雪没再追问,稍微低下头,温热气息悬在她耳旁浅浅摩挲,距离越来越近。 “我给你发过消息。”他低哑模糊地说,“很多。” 李辰被他说话时的呼吸烫到,稍微躲闪了下。 “没看见。” 林雪嗅到她颈侧的暖香,近在咫尺,挑起他胸腔里的燥热。 他下意识压低肩背,头也更加低垂下去,鼻尖若即若离地蹭过她微凉的耳廓。 觉察到她没有强烈抵触,他开始进一步地试探,一手抬起来,虎口带了些力道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庞慢慢转过来。 两道呼吸缓缓贴近,林雪找寻着身体的记忆,敛眸往前倾了些距离,目光在她唇角逡巡。 在他可以吻到她的时候,她突然挣脱他的怀抱,转身一把将他推开。 林雪来不及反应,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中岛台。 “两分钟已经到了。”她毫无情绪地说—— “别再出尔反尔。” 59 水阀边缘挂着水滴, 摇摇欲坠。 彼此间的空气忽然变得沉闷,水滴砸落下来,清脆的一声, 甚至有些突兀。 仅仅一瞬, 怀里的温度消失了, 连让他留恋的机会都没给。 像梦醒时分,除了残留的黯淡,世界空空如也。 林雪一手向后撑着大理石台面, 久久不动。 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落在地板上, 逐渐失焦。 李辰从未在他身上看过这样的情绪, 好像很不甘, 但又混着几分迷茫与无助。 这个人,太早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在她难以辨清方向的时候, 内心误以为他就是她的方向。 可这方向是对是错, 谁也说不清楚。 从前她说, 林雪像暖阳映照的晚冬,后来发现, 他更像断断续续燃烧的炭火。 风一吹就亮一些,风过了他就暗下来。陪伴时给人极其温暖的依恋感, 只在不经意时冷却成一捧轻灰,等到再有轻风吹拂的时候, 他又能恢复之前的温度,哪怕分心也给人专心的错觉。 林雪真正开始漫漫燃烧的时候, 或许是枪击案发生以后。 但很无解,在他承认自己很害怕失去她时, 他依旧没有明白,自己应该给她一种长久的安全感。 相反地,他开始在她身上索要一种“你不会离开”的实感,以至于把性.爱当成一场发泄和试探。 刚开始有多温柔,之后就有多疯狂,等她疼得掉眼泪的时候,他才终于清醒过来开始哄她,事后用各种方式弥补。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当初在他手上看到的那枚戒指,结果或许也是一样。 过去二十多年完全塑造了他,他擅长隐藏情绪,隐藏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更擅长以表面的平等姿态,掩饰他对居于上位的习以为常。 好像所有情感在他那里,都是被束缚着强行分好类的,能给的就是那几样,再多就没有了。 “你走吧。”李辰低声道,“晚点我要出门一趟。” “天冷,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林雪忽而抬起眼眸,上前一步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夏夏。”他呼吸有一刻的失律,声音愈渐沙哑,“我们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 最坏的结果不过重来一次。 可时过经年,彼此早已陷入由无数道死胡同凑成的迷宫。 一墙之隔,这条路的终点不过是原先那条路的起点。 一样重蹈覆辙。 她已经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经过深思熟悉,哪句又是脱口而出的安慰与恳求。 “没事找事就让别人跟你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她用力转动手腕甩开他,一直朝前走。 但很快,身后响起他的脚步声。 温度在一瞬间包裹上来,她被迫止步,上身难以动弹。 林雪再一次抱住她,不顾一切地将她困进怀里,埋在她肩头索取着日思夜想的味道。 她极力挣脱着,而他怎么都不肯放开,急促的呼吸落在她颈侧,难以自持的滚烫。 李辰耗尽所有力气也无法摆脱束缚,心堵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她冷着声线骂他:“林雪你是不是疯了?” “是。”林雪气息颤抖,热意悬在她耳边,像一个要落不落的吻,克制着、压抑着。 “我从没爱过别人,你不要听人胡说,相信我。” “你跟我说这些有用吗?”她被林雪困得喘不过气,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泪水,心口也跟着酸,“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要说多少回你才能记得?” “是真的,还是气话?”他眉头拧着,声音哑得发疼,“夏夏,真的不喜欢了吗?” 沉默许久。 “嗯,不喜欢了。”她说完这一句,突然觉得很难受。 缺氧感将意识抽空,一片雪花状的凌乱浮在她脑海,生理泪水越蓄越多,最后掺杂了情绪,无声滴落下来,在他衣袖上晕了一圈又一圈水渍。 林雪迟迟才发现,看见泪水时慌了神,立刻松开她,到她面前克制地为她擦眼泪。 “不哭了夏夏,不哭了,是我错......” “你别说话了。”李辰无力地打断他,慢慢调整呼吸。 丢失的氧气终于回到身体里,她的泪水也跟着止住。 林雪指尖微颤,将她眼角的泪痕慢慢擦净,问她:“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今晚一定有——” “不去。”她红着眼眶拒绝,让他后半截话生涩地咽回去。 林雪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