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映照出满身血污的我。他想,也只有沈轻程,全世界也只有沈轻程,能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多么形象,又多么痛。 其实他也已经没什么可嫉妒了,不是么。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在夺回陆氏和守着她之间,他选择了她。陆知行拥有陆氏,他拥有她。 即使给他陆知行有的东西,他也不要再换的。 是的,老天已经给了他,他自己想要的幸福。他不妒忌了。 * 陆知远那颗要和陆知行较个高低的心自此渐渐淡下来。 但沈轻程却是从上次的谈话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契机。 上次吵翻之后,陆母便不再来了。沈轻程却开始上赶着找她,一口一个妈叫的无比亲切。 陆母实在是厌烦她,又忌惮她怀着身孕,因此也不好说过重的话。因此有意为难,想让沈轻程受了委屈知难而退。 一个周末,陆母在家宴请了不少夫人小姐聚会,有意叫了沈轻程过去,让她给大家做蛋糕吃。 这是当面打脸立威的难堪,陆母几乎是惊讶地看着沈轻程温驯地笑着点点头,然后扶着阿姨慢慢向厨房走去。 众人免不了要议论纷纷。 真是活久见。谁不知道陆家父母和二儿子不对付,二媳妇也是从不和她见面。 如今竟老老实实上门来,大着肚子还愿意往厨房跑。这么伏低做小,怪不得爬得上高台盘。 沈轻程只当没听见。 她是谁,用陆知远的话说,千年的狐狸在她面前也算不得精明,这么多年净在人情世故里翻滚了。谁人背后不说人,这样的话早就挑不起她神经的一丝反应。 于是她真带着阿姨在厨房里呆了一下午。 其实并不累,备料配方都是阿姨来,她只拿了个奶油打发器坐在一边悠闲地打奶油。 毕竟陆母再讨厌她,心里也是有数的。真要是存心累她,那就是伤天害理了。 饶是这样,陆母仍心下不安,寻思着她别受了些委屈在厨房里出了事,回头和陆知远告状,再挑拨自己和儿子的关系。 于是几个小时后,陆母实在忍不住,要去厨房看看情况。 刚出宴会厅的门,却迎面撞见沈轻程和阿姨一起端着蛋糕过来。她已经有一些月份了,一只手拖着肚子,一只手还捧着蛋糕。 陆母看了不由得冷笑,“这样的委曲求全是做给谁看。你岂不是要让人说我恶毒。” 沈轻程摆摆手,让阿姨把蛋糕拿进去分给大家吃,自己却站在陆母面前落寞了神色说,“阿姨,我真不是冲您。” “我知道自己入不了您的眼,再怎么绞尽脑汁地讨好,也都是没用的。” “我今天来,是为了知远。” 陆母听了她前面几句,已觉得厌烦。 好一个乔装作秩的样子,一味贬低自己,摆出一副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也不敢叫妈的委曲求全。 明着是示弱,实则是把别人架起来要挟。她转身本想走,却听到最后一句,都是为了知远。 于是陆母又转回身来,看着她把话说完。 沈轻程仍是一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样子,怯怯诺诺地说,“您也知道,我是指着知远吃饭的。把他伺候好了,我才有好日子过。” “自从上次您来过之后,知远就一直很难过。他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 “我来看看您一切都好,没生气伤心,回去和他说了,他一宽心也能多记我几分好,我讨生活也容易些。” 这番话竟不由得入了陆母的心。 她一向觉得沈轻程是靠纠缠陆知远上位求荣华富贵的货色,因此对沈轻程的这段剖白没有半分怀疑。 让她心头一暖的是,陆知远那个混小子,居然还是惦记亲妈的。 毕竟,他若不惦记,他身边逢迎着的女人,怎么肯怀着孕还来委曲求全呢。 唉。 多年冰封的母子之情,今日陆母不由得喟叹。千百样感情瞬间涌上心头。 于是她没再为难沈轻程,由着沈轻程去了。沈轻程也没有再留,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 出门一上车,沈轻程立即给陆知远打了电话。 她要赶在陆知远听到流言之前拦住他发疯,不然今天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回家的路上渐渐开始下起雨来。已经入秋了,这雨里也开始带了凉意。她到家的时候,陆知远的车也刚到。 他沉着脸不说话,撑了伞拉开车门接她下来,又拿一件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阿姨跟着下来,被他狠狠盯了一眼,吓得后退了几步。 陆知远带她上了楼,盯着她裹上柔软温暖的披肩,又老老实实喝了杯热牛奶,才从她手里拿下杯子,阴沉着脸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轮得到你去伏低做小地通关系。” 沈轻程望了望窗外,雨越来越大了。一场秋雨一场凉。 秋天,是转凉的季节,却也是收获的季节呢。 觑着他的脸色,沈轻程撒娇似的靠在他肩膀上晃了晃,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陆知远没有说话。 他如何能不明白呢。从陆知行手里抢东西,要么硬抢,要么软抢。硬抢他已经自愿放弃了,过高的负债率风险太大。 那么,就只剩下软抢了。软抢从来都是最合算的,但是他从没考虑过。 一来,他可以对全世界虚与委蛇圆滑应承,但唯独不愿意对父母低头。 二来,一旦走这条路,势必要让沈轻程牵连进来。他不想她为此殚精竭虑处处委屈。她现在怀孕,可以借由孙子接近二老,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但也是他最不想她受罪的时候。 于是他捋了捋她鬓边散落的头发,脸色仍然沉着,却努力把音调变得柔和,试图哄着她放弃。“这些闲事,你一概不要管,省些心思养养神。我带你去杭州茶山上住段时间可好?那里空气好些,离西湖和寺庙都很近。你不是喜欢寺庙吗?” 沈轻程躺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且令人安心的气息,轻轻地笑。那笑声透过他的衣服传出来,无端端让他心底发暖。“数年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日日都去庙里,只望能修得四大皆空,无欲无求。” “那时候你把我摁在这声色名利场里,非问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一定要我有欲有求。” “现在好了,我野心勃勃,一门心思要争权夺利,你却要带我去寺庙?” 她笑。他却只盯着她看。她现在的面庞圆润了一些,从里到外散发着白里透红的好气色。她神色轻松,恣意谈笑,蜷在他怀里取笑他,又娇气又快乐。 他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他好不容易,把当年那个面容沉寂满身萧索,一片秋叶一样的人养成如今的样子。他怎么舍得她再陷入这样的纷争中?他怎么肯。 不可以的。 沈轻程见他还是不说话,便正色了形容。“陆知远,陆氏现在的发展已经进入了瓶颈期。” “以前陆氏的江山稳,需要风格平稳的掌舵人。陆知行以精明稳妥的形象示人,看起来确实是要比动不动就跑去赛车的你合适。” “但是现在,陆氏之前的发展路线已经快走完了,市场里又多出来你和其他几家竞争者,陆氏需要的不再是一个守成之主,而是需要一个能够打天下的人。” “你是被现实证明过有这个能力的,你的初创企业创下了最快上市的记录。这一点,你明白,我明白,你父母更明白。” “只要你能和他们亲近起来,选你就是对他们来说最合适的决定。” 沈轻程坐了起来,握着他的双手,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她的眼中,闪烁着震撼人心的明亮。 这种时候的沈轻程总是有种别样的美丽。那是由野心、生机和温柔混杂而成的美丽。 陆知远自知对她的爱并不干净。他对她有强烈的征服欲和控制欲,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豢养起来。 但每到这样的时候,她眉眼之间流转的光亮却总会震撼到他。像是看到了一颗旷世美丽的流星,他被那光芒深深震撼,并不觉得要把这一切据为己有,而是想由着那流星划向任何她想要去到的天际。 由着她绚丽,由着她绽放,由着她毫不掩饰地用野心瞄准任何方向。 于是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庞,吻她的额头和眉心。这是我的星星,我的月亮。 番外三-3狭路相逢 二人议定之后,挑拨离间这种事情,陆知远做起来可谓是轻车熟路。 此次陆氏招标,他的好哥哥早挑好了合作方。于是陆知行托人临时截了陆父老友何家的一单生意,坐等着何家缺米下锅,找去陆氏要投标。 他把手放在沈轻程隆起的小腹上,得意地笑,“我倒要看看陆知行这次要怎么办。这单若是交给何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