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回头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又笑了:“你也去天湖?那就一起吧,万一我死在路上也好有人帮我收尸,我叫唐婷,医生,你叫什么?” 面对她的喜怒无常,孟鹤权淡声回道:“孟鹤权。” 唐婷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嘴却没闲着:“你怎么一个人?你老婆呢?” 出于她安全的考虑,孟鹤权跟了上去:“你不也一个人吗?” 唐婷眸光一暗,语气低落:“对,以后都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很小,孟鹤权并没有听清。 想要走到天湖需要走将近两个小时,才走了二十分钟,唐婷就已经喘不过气,差点栽倒在地。 她倚着路边的树大口呼吸着,目光却始终停在山顶。 孟鹤权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在手里后仰头吞下。 她的动作很快,但他还是看见了药品上“吗啡”二字。 见此,他眸色一沉。 吗啡的止痛作用很强,但因为长期服用会成瘾,不能随便服用。 最重依誮要这药主要用于癌症晚期的病人。 孟鹤权看着唐婷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比白采霓也就小几岁,也正青春…… 唐婷缓了一会儿,胃部的疼痛少了些许后她又抬起腿开始走。 孟鹤权却拦在她面前,义正言辞:“作为一个医生,我建议你回医院。” 唐婷瞪了他一眼,似乎已经听烦了这样的话。 她绕过孟鹤权,没好气地说:“总归是要死的,我才不要死在冷冰冰的医院里。” 倔强如驴的脾气让孟鹤权无可奈何,最后还是选择跟在她身后,以免出什么意外。 又走了一会儿,唐婷又开口了:“医生,你说人死了有灵魂吗?” 闻言,孟鹤权心头微窒。 从前他不信,但是每次梦见白采霓时,他都觉得这世上也许真的有灵魂。 他也希望有,这样至少他和白采霓还能见面。 可不等他回答,唐婷又嗤笑道:“你们医生应该都是唯物主义无神论的,肯定不信。” 孟鹤权沉默。 唐婷艰难地迈着步子,强咽下再次涌上喉咙的咸腥。 这番隐忍疼得她眼尾发红,几近瘫倒。 “医生,你是不是背着妻子自己出来了?”唐婷问道,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孟鹤权抿抿唇,声音清冷:“我和她一起来的。” 这话换来唐婷一声嘲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对于唐婷十句有八七句带刺的话,孟鹤权面无表情,只当没有听见。 唐婷瞥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你怎么跟他一样,都是闷葫芦。” 闻言,孟鹤权蹙眉,仍旧没有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唐婷越觉视线模糊,在疼痛和晕眩的折磨中,她猛地向前栽倒。 孟鹤权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的手臂,从包里拿出暖水杯,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唐婷强睁着眼,看了眼面前冒着热气的水,并没有接:“谢谢,不用。” “……” 孟鹤权看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十二点之前我一定要走到天湖。” 说着,唐婷又迈开了腿,速度却慢了不少。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能在天黑前走到天湖已经是万幸了。 孟鹤权喝了热水暖暖身子后走到她身边:“你家属呢?” 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独自一人在这儿,甚至说出“收尸”的话,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唐婷眸色暗淡:“走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他扔下我走了,为了别人,连再见都没有跟我说。”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愤慨和不甘,更有微不可闻的悲凉。 孟鹤权望向她,面色凝重。 这样的回答让他不由自主地认为唐婷的丈夫因为她得了癌症,所以扔下她离开了。 唐婷深吸了口气,痛的身子颤了颤:“所以说你们男人都是骗子,说什么要照顾心爱的人一生一世,但是走的时候又是那样干脆。” 孟鹤权垂眸,不觉苦涩地笑了笑。 对于白采霓来说,他也算是个骗子了吧。 唐婷紧咬着牙,走走停停了两个小时,离天湖却还有一大半的路。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孟鹤权,眼底终于有了丝善意:“不好意思,耽误你了。” “胃癌?” 孟鹤权问了一句,目光落在唐婷一直捂着胃部的手。 唐婷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对,晚期。” 孟鹤权语气中多了几分同情:“积极治疗是有一半的存活率。” 闻言,唐婷却自嘲般地笑了笑:“你知道最爱的人离开你的滋味吗?” 一句话像是揭开了孟鹤权心口上的伤疤。 最爱的人离开自己的滋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亲眼看着曾经明艳活泼、善良热情且他深爱的白采霓变成一具冰冷的遗体,他已经觉得没有任何打击比那一刻更痛苦。 直到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白采霓是他的精神支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