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从容落座。 对面的人一个响指,服务员鱼贯而入上菜。 沈延舟道:“不知道江小姐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点了些招牌菜。” 姜穗面不改色:“江总有心了。” 沈延舟笑了笑,眼眸扫过桌上的菜,状似无意道:“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餐厅。” 姜穗一愣,反讽道:“谁,沈总的小情人?” 可别说是她。 她以前的确常来,可都是为了谈生意,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沈延舟蹙眉,又很快舒展开。 将一盘菜推到她面前:“尝尝,姜穗最喜欢的菜。” 姜穗淡淡瞥过,不给面子的嘲讽道:“蟹黄豆腐?她海鲜过敏,沈总看来是真不知道。” 沈延舟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她,不知道江小姐和她认识了多久?怎么认识的?” 姜穗终于明了,原来今天这顿鸿门宴是为了试探她。 她眼皮都没抬:“我比姜穗晚一年到英国,刚到就认识了,到今年为止,十年。” 要么说巧合,这个江虞还真跟姜穗读过同一所大学,是姜穗的学妹。 不仅如此,两人更是住的同一个街区。 沈延舟要真想查,姜穗也不怕。 可惜那时候的姜穗一心赶紧修完学分只为了尽快回国找沈延舟,基本没什么社交活动,不然两人或许真能认识。 想到此,姜穗内心涌起无数的酸涩与委屈。 她的上辈子,似乎不是为了姜家就是为了沈延舟而活,从未好好体会过专属自己的人生。 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失去了陪沈延舟演戏的兴致。 “沈总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沈延舟不知何时敛起了笑意,一双墨眸紧盯着她,无数说不清的情绪交织。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问了。” “江虞,盛世集团姜晏的继妹,四个月前回国出了一场车祸,半月前醒来后声称失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 随着沈延舟的话语,姜穗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沈延舟却是起身缓步逼近:“这样一个人,偏偏记得姜穗的所有事,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人影,姜穗遍体生寒。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出自己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偏偏沈延舟不给她机会,一句接一句,似追魂索命。 “或许你不知道,姜穗到英国读书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她很多次,她没有朋友。” 沈延舟强调了一句:“一个都没有!” 姜穗倏然抬眸望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脑子乱成一团,一时间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这怎么可能呢? 沈延舟弯下腰,看着面前一张脸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女人,他却神采亮的惊人。 “你不是什么江虞,你就是……姜穗!” 第21章 昨天,在拿到江虞所有资料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地在沈延舟脑海中闪现。 沈延舟凝视着面前的人,似乎想要透过那双眼睛看他日思夜想的人。 “自你死后,魂灵夜夜入梦,那些梦对于我来说,既是折磨,可却更是我强撑着一口气的救赎。” 沈延舟神情疯狂而执拗:“可是从半月前开始,我却再也没有梦到过你,而那天,正是你现在这个身体,江虞车祸后从医院醒来的时间。” 其后姜夫人对江虞的态度,江虞的每一句话都能戳中他和姜穗最隐秘的事。 姜穗长相清冷如雪,江虞那张脸却冶艳似火。 明明这样天差地别,毫不相似的两个人,他却总在江虞身上体会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沈延舟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听见这些话的姜穗有些不知所措,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此刻,对面想明白这一切的沈延舟捂住心口,心脏处传来的钝痛让他几乎直不起腰。 他看着怔愣呆滞,眼睛不知何时变红的姜穗,心口几乎泣血。 他耗费了全部力气,小心翼翼,声音沙哑地询问。 “你回来了对吗?姜穗。” 这一句话让姜穗猛地醒神。 她霍然起身,用力抓着桌子撑着自己的身体,指甲都几乎撇断。 “沈延舟,你说的话才更荒谬吧?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姜穗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可是亲眼看着姜穗的尸体烧成骨灰的,回来?怎么回来?我看他们说的没错,你真是疯的彻底。” 沈延舟定定看着她,突然,猛地将人抱在怀里。 心脏越发痛了,似乎被扯得鲜血淋漓,可他从中却又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心。 他附在姜穗耳边,游魂一般轻声道:“我是疯了,从知道你死的那一天开始。” 姜穗被濒临崩溃的情绪死死地掐着喉头,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 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难过,难过得她快要晕过去了。 这么想着,她竟真的眼前一黑。 不过只是一瞬,她又强撑着睁开眼睛。 “沈延舟。”她眼神空洞,从喉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真的爱姜穗吗?还是只是因为姜穗死了你不甘心?” 姜穗眼角有眼泪滑下,她露出一个绝望的笑。 “不甘心一个以你为中心的世界骤然崩塌。” 沈延舟只觉得那些泪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直直扎进他心里。 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姜穗寻住机会,猛然间后退几步。 沈延舟想要追上来,姜穗却厉声呵斥:“别过来。” 简单三个字,生生喊得撕心裂肺。 沈延舟脚步顿住,姜穗转身就往外跑。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儿。 去哪儿都行,只要不在沈延舟身边。 她并没有三年的时间来体会这一切变化。 醒来前,那些伤害还历历在目,刻薄话语更是言犹在耳。 姜穗甚至觉得自己并没有活过来,而是进入了一个荒诞的地狱。 刚跑出门口,她却撞入一个硬挺的胸膛。 姜穗想要道歉,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最近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姜穗一怔,抬头望去,眼帘映入一张耀眼刺目的脸。 她讷讷道:“姜晏……” 第22章 姜晏见她这样微微蹙眉,刚要说些什么,却眼眸一凝看向姜穗身后。 沈延舟的声音传来:“姜总,好久不见。” 姜穗转头一看,只见沈延舟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除了眼尾略微有些绯红,他嘴角含笑,一贯稳重自持的模样。 姜晏不动声色将姜穗护到身后,淡淡颔首:“沈总。” 沈延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询问:“姜总跟江虞认识?” 姜晏波澜不惊道:“这是舍妹。” 沈延舟点点头:“那可真巧,我跟江虞小姐正在用餐,沈总要一起吗?” 姜晏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姜穗,姜穗笑意寡淡:“不了,哥,我不太舒服,送我回去吧!” 听见这称呼的沈延舟眼底暗了暗。 姜晏脸色微变,对沈延舟道:“那就抱歉了沈总,改日再约!” 沈延舟看着那两道背影走远,深不见底的眼里迸射出疯狂的眷念。 “姜穗,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安静行驶的车上,姜穗与姜晏并坐后排,但却谁都没说话。 良久,姜穗率先开口:“你就没弋㦊什么想问我的吗?” 姜晏的目光从窗外的流光收回,看一眼脸色已经恢复几分血色的姜穗,只平淡的一句:“身体好点了?” 姜穗一愣,下意识道:“好多了。” 见姜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忍不住追问:“就没了?” 姜晏被这句话逗得嘴角微微弯起,反问:“还有什么?” 姜穗沉默无言。 不问她为什么不说一声就从那个公寓离开? 不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更不问她为什么说自己失忆了却还跟沈延舟认识? 姜晏语气平静:“你是成年人,就算失忆,也没有失去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只要平安,其他我不会多管。” 想了想,姜穗释然。 江虞说是姜晏的继妹,可两人并没什么感情,当初母亲再婚,江虞也是不同意的,不然也不会独自跑到国外生活十年。 现在江虞的母亲死了,两人更是可以说没什么关系,姜晏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他人品好的情分,而非本分。 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占着别人的躯壳生活,姜穗心里又泛起了沉重的情绪。 静默半晌,她还是轻声道:“谢了。” 姜晏不以为意,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漂亮的眼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直到姜穗快要下车前,他突然出声:“对了,倒是有句话要提醒你。” 姜穗挺欣赏姜晏的性格,一开始的戒备疏离不知不觉散了许多。 “你说。” 姜晏意有所指地看她一眼,薄唇轻启:“离沈延舟这个人远一点,他很危险。” 姜穗手不自觉握紧。 若是可以,她也想。 但姜晏的好心提醒,她还是领情,只能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回到公寓洗完澡,姜穗躺在床上,开始梳理近来发生的一切。 之前因为她太过心急才变成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