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天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 狱友的话夹带着密集的拳脚,悉数落在周青染身上,踢破她捂了很久却不敢承认的真相。 岳冀舟,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靠墙站好!” 牢房动静闹得太大,狱警匆匆赶来,狱友们如鸟兽四散,只剩她如蝼蚁般蜷缩在角落,动弹不得。 她竭力睁开被血污糊住的眼睛,颤巍的手伸向狱警:“我要翻案重审……我没有罪……” 她的声音太轻,被狱警严厉的训斥压了下去,没等到再次开口的机会,狱警已经转身离去。 牢房大门沉沉关上,周青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身体却倔强地往牢门口爬去。 倏然,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张姐叉腰挡住了她的去路。 “给老娘好好清醒清醒!再敢找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青染手指动了动,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身上冰冷刺骨,可五脏六腑却都是火辣辣的痛。 恍惚间,周青染感觉浑身陡然一轻,她的灵魂又一次脱离了身躯。 周青染站在床边,看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自己,心里一阵悲戚。 她要去找岳冀舟,这次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和他说上话。 她有太多事要问。 白日炎炎,烈焰炙烤着她的如炊烟的躯体,仿佛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 岳氏集团,顶层总裁办。 特助赵凡捧着厚厚的文件夹,站在岳冀舟桌前逐一报告着婚礼各项事宜。 “婚纱已经向Mary王下了预定,婚礼场地定在外滩大教堂,求婚戒指和婚戒分别用摩洛哥鸽血钻和克罗米亚蓝钻……” 赵凡提到的每一样品牌,都是周青染亲手为自己婚礼拟下的清单。 如今却全部给了许真茹!周青染心如刀绞,伸手要将文件夹打翻,却只能虚无地略过…… 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岳冀舟显得兴致缺缺,直接抬手打断:“监狱那边怎么样了?” 周青染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他还是在乎她的吗? 赵凡犹豫一瞬,说:“听里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她想翻案。” 岳冀舟皱起眉,将文件纸捏出皱褶。 “想翻案?” “是,不过被教训了一顿,暂时老实了。”赵凡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报告天气一样。 “交代她把人看好,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岳冀舟的语气冷漠至极,跟周青染印象里岳柔模样大相径庭。 她只觉周身一冷,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浮现脑海。 不等猜测,岳冀舟就出声帮她确认了猜想。 “告诉张家那边,只要能让周青染永远闭嘴,她儿子出国留学的费用我全包了。”第3章 岳冀舟要杀了她! 周青染明明还因为白天的光线感觉灼热,现在却仿佛置身冰窖。 她最爱的男人,花钱买她的命。 周青染喉头一梗,哑着声冲岳冀舟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死……” 话还未说完,那股强烈的吸力再次袭来,她失去了意识。 办公室里,岳冀舟忽然看向某个角落,赵凡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他小心翼翼问:“岳总,怎么了?” 岳冀舟又怔怔望了数秒,才收回视线。 垂眸,躺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电—— 莫霄。 他的发小,也是市医院的外科医生,已许久没有联系。 岳冀舟捏了捏发紧的眉心,接起了电话。 “闻朝,周青染被送到市医院来了!” 电话那头,莫霄呼吸不匀,焦灼的情绪伴着病床滚动轮擦过地面的沙沙声一同传进岳冀舟耳朵里。 岳冀舟呼吸一紧,霍然起身就走:“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送医?” “好好的?她浑身是伤,内脏遭受不同程度重击,再晚来一步,你怕是见不到她了!” 岳冀舟猛地攥紧手机,力道之大,竟让屏幕出现了裂纹。 …… 周青染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她缓缓睁开眼睛,身体各处的疼痛让她明白,她又回来了。 周遭纯白一片,医疗仪器围绕,输液管连接到手背……她在病房。 她的食指动了动,细微的动静惊醒了趴在床边浅寐的男人。 “绮绮,你终于醒了,你快把我吓死了!” 一向不可一世的岳冀舟此刻胡子拉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格外憔悴。 下一刻,她便被他抱进了怀里。 紧到她呼吸不畅,紧到她怀疑自己这两次的亲耳所闻是幻觉。 “还好你没事,绮绮,你放心,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青染怔愣地任他抱着,她只是在想。 他怎么做到,隐身几个月之后,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出现? 他怎么做到,和其他女人缠绵,还在病床边守着她? 他怎么做到,一边对她下死手,一边说给她报仇? 周青染别开眼,眼中一片死寂:“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闭嘴了。” 岳冀舟眼里闪过诧异,旋即又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抚:“别说傻话,我怎么会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我每天都在想如何能让你尽早出来……” 周青染打断了他:“既然如此,那你帮我申请重审,让我出狱。” 她的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倔强,岳冀舟知道她生气了。 沉默中,周青染透过岳冀舟的深邃双眸看到了自己满是伤痕的脸。 她累了,那无尽的深渊她不想再沉沦下去。 她别过脸不看他,岳冀舟却被强硬扳过肩膀。 “我答应你,等到圣诞节,我一定带你出去。” 话落,岳冀舟在她唇上印上轻柔的一吻。 圣诞节。 杂志上写得绮绮楚楚,他和许真茹的婚礼就定在圣诞当天。 多讽刺啊。 她闭上了眼,辗转了身子留给岳冀舟一个背影:“希望你说到做到。” “霜雨……” 岳冀舟还想说些什么,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他。 赵凡焦灼的弱声在周青染身后响起:“‘许、许总’那边有情况,非要见你。” 好一个,许真茹,许总。 岳冀舟几乎没思考,留下一句“我改日再来看你”,便快步离开。 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周青染抬手擦了遗留唇角的痕迹,合上酸涩的眼,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心底微凉,满是绝望。 如果她可以自由做到灵魂出窍,那该多好,她就不用像活死人一样躺在这病床上,咀嚼绝望…… 她就能离岳冀舟远远的…… 又几日后,她再一次莫名脱离了动弹不得的肉身。 周青染欣喜地离开病房,她拔腿朝走廊尽头的光明奔去。 路过拐角时,一对十指相牵的男女说笑着穿过她透明的身体。 周青染脚步一僵,就听见岳冀舟抚着许真茹尚平坦的小腹,柔声承诺—— “……不管你肚子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会是我唯一的继承人。”第4章 周青染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岳冀舟和许真茹牵着手从自己的病房外经过。 许真茹挽上岳冀舟的手臂娇嗔道:“你就别哄我了,等霜雨姐姐生了孩子,我的宝宝还能算得了什么。” 岳冀舟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周青染面容清瘦,被子盖在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又在牢里受了那么多苦,孩子,她还能生得出吗? 岳冀舟收回目光,神情淡淡:“她不会有孩子,跟你争不了。” 这句话像一重锤,将周青染空灵的胸口凿出一个大洞来。 她像一尊无悲无喜的石像,目送着岳冀舟携着别的女人走进电梯。 入狱前的那几年,她不是没想过要孩子。 可不管喝多少药,扎多少针,始终都没能怀上。 她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却不料想岳冀舟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来生而已。 厢门关上那瞬间,周青染穿了进去。 她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自虐般的跟着这两人。 看着他带许真茹去自己最爱的那家餐厅,坐在自己最常留的包厢,喂她吃自己最喜欢的食物; 看着他带许真茹去逛商场,不厌其烦地看她试了一件又一件,然后心疼地问她累不累; 看着他提着大包小包和许真茹回到麓湾府别墅,一进门就扔下那堆奢侈品,急切地吻上她的唇。 他们热恋的互动仿佛浪漫爱情电影一样在周青染眼前放映。 她撇开麻木的视线。 下一瞬,便被满屋随处可见的红玫瑰吸引。 从前,花瓶里装的都是她最爱的百合。 那晚回来的突然,她没有发现。 而此刻,她被全部焕然一新的别墅陈设惹得眼眸发颤。 她亲手布置的一切,从饰品到家具到装潢,竟然全都变了! 就连二楼她亲手涂鸦的整面墙,都被许真茹的巨幅海报和杂志切页覆盖。 这里,已然没有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岳冀舟,你真的好爱她……真的好爱她!” 周青染发了狂似的冲向照片墙,强烈的情绪波动带起一阵风,刮落了一张照片。 岳冀舟猛地将头一抬,然后朝着二楼奔去。 与此同时。 别墅大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 “岳冀舟!你给我出来!你把我姐带到哪去了!” 这声音很是熟悉—— 周青染诧异回眸,直接穿过墙体来到一楼。 赫然看见满脸颓废的弟弟周绮源冲破仆人的阻拦,冲进了别墅。 他穿着洗旧的牛仔裤和皱巴巴的衬衫,不见天才钢琴家的儒雅,青涩未退的脸上满是疲惫。 周青染猛地攥紧了手,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绮源,姐姐在这儿!” 她噙着泪心疼的扑向周绮源怀抱,却只穿过了他的身体,扑了个空。 身后,许真茹骄矜的声音响起。 “你别喊了,你姐姐不在这儿,吓到了宝宝,闻朝会生气的。” 说着,她就在周绮源震惊的目光中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笑得挑衅。 周绮源剑眉蹙紧,不管不顾往里冲:“我现在就要见岳冀舟!他必须把我姐放出来!” 他疾步朝二楼方向走,不料许真茹竟朝着桌脚狠狠撞去,便在尖叫声中倒了地。 汨汨的鲜血自她腿间流出。 许真茹捂着肚子柔弱哭喊:“孩子,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