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周的课,基本只涉及了最基础的部分。 但溧江一中格外注重学生们的基础,布置的作业也不少。 周五放学时,祁幼眠是带着一书包的习题册和一套崭新的军训迷彩服离校的。 祁恒之已经提前在校门口等着了,眼见小姑娘脚步轻快的走出校门,连忙伸手挥了挥,“呦呦!” 他接过祁幼眠背后的书包,眼角皱纹轻轻舒展,“那我们现在直接去吃饭……呦呦?” 祁幼眠猛然回神,有些歉意道,“爸爸,我刚刚走神了,您说什么来着?” 祁恒之还是笑呵呵的,“我说,等会儿你不是要去见舒老师吗,我在附近的餐厅定了餐,也当是庆祝我们呦呦入学一周!” 他轻轻搭着小姑娘的肩膀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在祁幼眠看不到的背后,目光却往侧边一瞥。 刚刚祁幼眠就是对着那个方向看得失了神。 祁恒之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一个瘦削的背影,还来不及多看两眼,对方就利落的转进了街边的拐角,白衬衫的衣角在微风中轻轻一晃,彻底消失不见。 那明显是个男生的背影。 祁恒之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 祁恒之口中的舒老师,正是祁幼眠的舞蹈启蒙、乃至至今的指导老师。 舒宁华这个名字,作为古典舞者,在国内舞坛中也称得上小有名气。 祁幼眠吃了饭,又在附近的小公园里转悠了两圈消食,才敲响了舒宁华家的门。 门一打开,就露出了一张雪白柔美的脸庞,女人身上穿着贴身的练舞服,长发也利落的盘了起来。 见到门外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立刻就笑弯了眼。 “呦呦来啦,快进来呀。” 祁幼眠看着舒宁华的脸庞,却有些恍惚。 前世她得知伤情崩溃绝望时,舒宁华也经常来医院看她。 只是后面几年,她接受事实去外省读了英语专业,舒宁华也将心神投注在了自己孩子身上,两人就渐渐没有了太多联系。 最多就是过节日时问声好、过年时登门拜访。 跟着舒宁华走进舞蹈室,又接过祁恒之从家中带来的练舞服,祁幼眠换上熟悉又陌生的练舞服,抬手略有些缓慢的将全部的长发挽起。 她看着舞蹈室镜子中盈盈站立的少女,长长吐出了胸腔中憋着的一口气。 眼眶倏然就是一热。 舒宁华刚和祁恒之说完话,关上舞蹈室的门走了过来。 她常年练舞,身姿格外轻盈,脚掌落地几乎无声。 走到祁幼眠的身后,舒宁华微微弯腰,看着有些呆呆晃神的小姑娘,轻笑道,“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我出去之前给你布置的作业没有好好做啊?” 舒宁华前段时间作为衢省古典舞协会的会长前往京都交流学习了,走之前还没忘给祁幼眠留了学舞的作业。 祁幼眠:……救命! 她刚重生那会儿光顾着激动了,这周又一直在上学,只是每晚回家习惯性的会到家中的练舞房做一套基本功的练习,保持身体的柔韧度。 如果不是昨天祁恒之提了一嘴,祁幼眠都快忘了自己这会儿每周都要跟着舒宁华上课的事。 祁幼眠有一双格外灵气漂亮的桃花眼,日常生活中总是未语先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而此时,那蝶翼般的眼睫颤动,心虚的情绪也通过漂亮的眼睛毫无保留的传递了出来。 舒宁华哼笑一声,轻轻点了点祁幼眠的额头,嗔道,“你啊……” 祁幼眠抱住了舒宁华的胳膊,将右脸颊的小梨涡都挤了出来,甜甜的撒娇道,“老师~” 小姑娘用上目线看着人,眼眸湿漉漉,看上去怪可怜的。 舒宁华明知道她又开始耍赖了,但就是格外受用小姑娘甜蜜蜜的撒娇,想要板起脸来,可声音却还是温柔的,“就当你这周是因为开学太忙了,以后可不准再偷懒了。” 祁幼眠连连点头,就差指天保证了。 师生俩笑谈一阵,舒宁华才收敛了表情,推着祁幼眠的肩膀,让小姑娘做好课前的身体拉伸。 祁幼眠从五岁起就跟着舒宁华学习古典舞,自小就打好了基础,这会儿轻轻松松就将腿架在了侧边的木制栏杆上,双手自然抬高,抱住了自己的脚。 练舞服格外贴身,便将小姑娘腰侧柔韧的一道弧线勾勒了出来。 跟着舒宁华将拉伸做完了,祁幼眠才开始跳舞。 宽松的雪纺长裤裤腿微晃,随着她长腿的踢出勾回,如同一朵雪白的莲花盈盈绽开。 舒宁华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抱臂站在一边看着祁幼眠的动作。 看着看着,细长的柳叶眉就微微蹙起。 等到音乐结束,祁幼眠停下了动作,她才上前几步,微微弯下腰,和祁幼眠目光相对着。 神色无比严肃,“呦呦,你怎么了?” 祁幼眠还在小口的呼着气,怔怔然对上老师严肃又关怀的视线,突然笑了起来。 长睫飞快的眨动,将一点呼之欲出的泪意逼回了眼底。 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年纪在和舒宁华学什么舞蹈了,听着那格外舒缓悠扬的音乐,干脆就自由发挥。 结果一不小心,就将前世出事后自己编排的一段舞蹈跳了出来。 “舒老师,我最近看了一部电影,特别有感触,所以就自己编了一段舞蹈……您觉得怎么样?” 小姑娘的声音习惯性的微微拉长,语气活泼又轻快,下巴不自觉扬起了一点弧度,完全就是一副骄傲的想要向老师表现的样子。 舒宁华抚了抚祁幼眠的头顶,温声道,“很好,但是这种电影以后还是少看一些吧。” 在刚刚的那段舞蹈中,舒宁华只感受到了无尽的挣扎绝望,明明祁幼眠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可舒宁华总觉得,那双眼睛,在无声的哭泣。 祁幼眠的话,舒宁华并没有信。 哪有什么电影能让这么活泼爱娇的一个小姑娘,跳出这种无比绝望的舞蹈呢? 舒宁华已经拧紧了眉,准备等会儿下课了就去找祁恒之好好说道说道。 祁幼眠已经这么优秀了,家长怎么还给这么大压力? 除了家长的问题,舒宁华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正坐在外面沙发上认真批改学生作业的祁恒之:“哈、哈啾——!” 他揉了揉鼻子,对坐在对面友好递过来一张餐巾纸的舒宁华丈夫尴尬一笑。 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总觉得,自己背后莫名一沉,像被扣上了什么东西是怎么回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