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离开心里的情绪却似海浪翻涌,压不住激的她一阵猛咳。 府医把脉后,面色沉重:“忧思成疾,夫人若不能放宽心,一月难活。” 江锦瑟沉默不语。 丫鬟菊青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塞到府医手中:“夫人身体安康,只是偶感风寒,多休息即可。” 府医很快就明白了,忙推辞:“老夫不会多嘴,夫人放心。” 话毕,行礼后离去。 菊青攥着冰冷的金子,红了眼眶:“夫人,若是找神医,总能治好的。” 江锦瑟望着窗外的风雪,红梅飘落,长叹一声:“治的了病,治不了命。” 次日,宫里来人说淑妃传见她。 江锦瑟知道姐姐定是收到她的信了。 她并未多做打扮,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随同宫人一起出去。 她知道自己骗不过姐姐,也不隐瞒,只让姐姐觉着自己生了病,能治好便罢。 刚出府,江锦瑟想着同谢观南说一声,却得知他早已去了宋府,心中不免又是落寞和悲戚。 她咽下难忍的苦涩,嘱咐菊青:“等大人回来绿̶了同他说一声。”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皇宫,长宁宫。 江锦瑟被宫人引进正殿后,看见淑妃,苍白的脸上扬起了抹笑意。 但她还是秉着礼数跪下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忙屏退了宫人,上前将江锦瑟扶起:“快让姐姐看看。” 纤细玉指抚在江锦瑟的脸上,淑妃眼眶微红:“你的病到底如何?我瞧着你瘦多了。” 江锦瑟强扯着唇角,安抚道:“姐姐放心,没什么,只是大夫说有一味药长安城内不太好寻。我便想着自己亲往,也顺便走走,散散心。” 淑妃看着她,将信将疑:“当真?” 江锦瑟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 许久,淑妃叹了口气,执起她的手,眉目温柔:“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你有何事都要同我说,可千万别瞒我!” 故作坚强的伪装似是被这句话击碎,江锦瑟眼眶一热,忙垂眸压下。 “姐姐,我想和离了。” 第五章 人生苦短 闻言,淑妃一时愣在原地。 她还没说什么,江锦瑟又仰头强扯一笑:“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淑妃见此却只是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 “不管如何,长姐都站你身边。” 江锦瑟眼底含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至酉正,她才出了宫。 站在宫门外,江锦瑟望着恢弘的皇宫,千言万语都难诉一字。 姐姐孤身在宫中生存本就艰难,她又怎么忍心让姐姐为她烦忧。 她叹气,心道:姐姐莫怪我,你能好生安稳的活着,妹妹便心满意足了。 雪落在身上,寒风似刀,忽然牵动起江锦瑟胸口的一阵痒意。 她没忍住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去。 微微晃动的马车里,江锦瑟忽闻一阵香甜的梨膏糖的气味。 她掀开车帘,不想一眼便看见几尺外的谢观南,还有他身旁的宋映岚。 两人站在卖梨膏糖的铺子前,一墨一霜的衣裳,甚是般配。 江锦瑟怔住,心霎时间恍如坠入冰窟一般。 她放下车帘,紧紧攥着斗篷的一角,萦绕在鼻尖的甜味也渐渐变得苦涩。 她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可心中的酸楚不减反增,热泪涌上。 江锦瑟抑制不住,任其无声淌过冰冷的脸颊。 少傅府。 江锦瑟站在府外,看着偌大的宅院,头一遭有了疏离感。 她不再是这儿的主人,而是客人,不日将离。 回到院落,江锦瑟拂去秋千上的雪,轻轻坐下慢慢晃着。 她仰起头,阴沉沉的天不见日头。 有一瞬间,她想起夏日的骄阳,那耀眼刺目的光芒和谢观南很像。 然冬雪之月,待骄阳难现,面前这白雪红梅美景也将消散。 就像她和谢观南在一起十年,终究还是要分开。 “吱”的一声,院门开了,谢观南缓缓走进来。 江锦瑟转头看去,那俊逸的身影好似让她忆起了十年前,她对谢观南一见倾心,然后自顾深爱至今。 可他的那份情,终究不会再属于她了…… 江锦瑟看着谢观南站起身,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我们和离吧。” 谢观南一怔,心头微窒:“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 “宋映岚是个好女子,别耽误了她。”江锦瑟微垂眼眸。 谢观南看着她,神情复杂,更觉有种难言的压抑感。 “我还有事。”说着,他转身进了屋拿着几本书走出来,又出了院门离开。 直到脚步声消失,江锦瑟才收回目光,浸着悲伤的眼中一片晶莹。 往后几日,她再没瞧见谢观南,自然也没机会同他说和离一事。 江锦瑟总觉着他在故意躲着她。 直到大年十四,是要给江家二老扫墓的日子,谢观南才没有再次匆匆离府。 城外,墓前。 江锦瑟跪了下来,看着碑上爹娘的名字,眼眶微红。 她哑声道:“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身前的纸钱燃着,成点点灰烬被微风卷起,飘落在莹白的雪地上。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给爹娘扫墓了。 “沙沙”两声轻响,江锦瑟转过头,竟见谢观南也跪了下来。 她眼神一闪,欲言又止。 他是从一品少傅,而她爹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于礼本不该跪。 谢观南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此事,是我该做的。” 闻言,江锦瑟鼻尖一酸,险些落泪。 他亦如故往的好,可惜自己已配不上他了…… 第六章 祈福 江锦瑟收回视线,将所有情绪一并跟着眼泪压回去。 待磕了头,谢观南率先起身,伸手去扶江锦瑟:“雪地寒凉,你身子还没大好,快些起来吧。” 江锦瑟摇摇头,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撑膝而起。 谢观南手一僵,心底流过异样的感觉,却也很快掩了去。 离开时,江锦瑟不由回头又看了眼爹娘的墓,落了灰般的心似针扎般疼着。 爹,娘,若我能见到你们,一定与你们一同保佑姐姐。 少傅府,正厅。 江锦瑟喉口痛痒,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谢观南微微蹙眉:“你风寒未愈,早些回房休息。” 闻言,江锦瑟沉默地点点头。 谢观南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书房去了。 望着那离开的背影,江锦瑟无力地叹了口气。 菊青上前扶着她,不禁说道:“夫人,您为何不将您的情意和大人说呢?大人那般好的人,若是知道,定不会同您和离的!” 江锦瑟抿抿唇,依旧没有说话。 他自然是好,可也就是因为他那样好,她才不能告诉他。 她不愿让他烦心。 深夜。 紧闭的房门和窗户挡不住外头阵阵风声,江锦瑟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她出神地看着床幔上挂着的流苏穗子,心思百转千回。 虽然已和谢观南说了和离一事,可心里很是疼痛,她舍不得他,更觉自己配不上他。 江锦瑟有些烦躁,她起身披上斗篷,点了一盏烛火。 她拿起几日前从书房中拿来的书,欲转移注意力,而书上的一句话却让她在难挪开眼。 “人生苦短,遗憾难免,可人生来一贫如洗,死也当坦坦荡荡,而非满心牵挂……” 江锦瑟眼神微怔,不断喃声重复着,觉此话甚是在理。 她十六岁就嫁给了谢观南,此时的自己早已过花信之年。 然这半生她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和心意,如今剩下这不过一月的日子,为何不能放肆一些? 江锦瑟合上书,眼底划过如释重负的轻松。 将书放回原处,她起身吹灭烛火,带着几丝倦意躺回床榻上。 被被褥暖意包围间,江锦瑟决定明早就去找谢观南。 巳时。 江锦瑟算着谢观南下朝了,便去到他的书房外。 可在抬手推门时,她忽然胆怯起来。 “咳咳咳……” 江锦瑟喉间一痒,忙以帕子捂着口鼻转过身去。 她紧皱着眉,神色尽是痛苦,现在每次咳嗽都似是要将她的心肺一并扯出来似的疼。 然这股疼痛倒是让她清醒了些,她昨夜已想好了,如今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将几欲涌上的咸腥压下后,江锦瑟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谢观南正在看书,见她突至,略显诧异。 “五日后的祈福日,你可否陪我去?”江锦瑟温声问。 谢观南一愣,他那日有约了。 可是拒绝的话却忽地卡在了嘴里,江锦瑟那单薄的身形,还有那隐隐泛着水光的眸子,鬼使神差地让他改变了说辞:“可以。” 五日后。 江锦瑟特地打扮一番,穿了件象牙色洒花长袄,披着大红羽缎斗篷,往日的沉稳尽变成了明艳活泼。 她立在雪中,笑靥如花,远远胜过院落中那红梅。 谢观南怔怔地看着江锦瑟,眼底不觉划过一丝惊艳。 没等他反应,江锦瑟拉着他就往祈福塔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塔下人很多,江锦瑟紧紧攥着谢观南的手,生怕人群将他们冲散。 谢观南看着被一只温暖小手握着的掌心,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 挤到塔下,江锦瑟仰望着祈福塔,叫谢观南一同许愿。 她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心道:天神在上,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唯这一回! 她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还闭着眼的谢观南,目光深情缱绻。 谢观南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睁眼看着她:“怎么了?” 江锦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那日同你说和离的事我没有在开玩笑。” 闻言,谢观南身形一震。 第七章 一月之期 “但我的条件是,接下来这一月,你将我当成你真正的妻,疼我,宠我,一月之后,你我一别两宽,你也不必对我心怀愧疚。” 江锦瑟的声音很轻,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