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清朗的声音传来。 方诗沛的心却已经没有半点波动,只空洞望着虚空,干哑低语:“季寒,我曾幻想过很多次我们高考完一起离开校门的场景,但我现在已经不能参加高考了……” 那边顿了片刻,便传来季寒一如既往的温润:“知柠,你放平心态,我会想办法帮你,让你明年一定能参加高考……” 方诗沛忽然打断:“……你说,恶人是不是都要受惩罚?” 电话忽然安静。 方诗沛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她缓缓握紧手机,静静等着。 良久。 季寒才回了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真的有人故意作恶……自然会受到惩罚。” “那就好。” 方诗沛笑着,可眼眸却寒冷如冰。 但她口中的话却像是释怀:“还记得你说会答应我一个要求吗?既然你不愿意娶我,那你高考完的那天,能不能来一号教学楼等我。” “我想跟你一起走出校园,就当全了从前的梦。” 一号教学楼是学校最高的楼,也是他们离开学校的必经之路。 对面没有犹豫:“好,我答应你。” 挂断电话。 方诗沛知道季寒愧疚之下不会拒绝,也知道以秦萌萌的性格,若是季寒来了,她一定也会跟过来。 她盯着手机,一字一句宛如饮恨一般吐出:“刽子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毕业典礼。” 第9章 一个月,很快过去。 6月7号,高考第一天, 方诗沛站在树荫后,看着高三一班的同学聚在一起。 不远处,季寒正对着秦萌萌说着什么,他们一个笑得温柔,一个笑得满足。 可垂眸盯着自己如同挂件般无力垂下的右手,想到自己惨死的母亲……心里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撕裂。 凭什么他们能这么心安理得? 窒息下,她跌跌撞撞离开学校,回到了家。 拿起床头柜上的全家照,抱紧在怀,她倒在沙发昏睡过去—— 梦里,一片祥和。 她拿着录取通知书,欣喜冲进家门:“爸!妈!我考上清大了!” 爸妈一脸惊喜。 他们冲来,把她紧紧抱住:“柠柠,你太棒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跟你爸一定给你买!” “我……”方诗沛一阵恍惚。 想要的东西? “我要……” “……我想要你们一直陪着我。” 轰—— 梦境崩塌,方诗沛惊醒,屋外正下着雷暴雨。 “爸,妈……我好想你们……” 眼泪滑落,方诗沛想,若是永远都醒不来就好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终于,等到了6月9号,高考最后一天。 连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 屋外烈阳如火,她却觉得冷。 她来到深海高中的广播室,用从前留下来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广播室也没有人,她拿起扩音器,就来到了一号教学楼的天台,等待高考结束。 她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眼神空洞。7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西下。 ‘叮铃铃……’,最后一堂考试终于结束。 学生们陆续涌出教室,学校沸腾起来。 方诗沛站在天台上,往下望,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季寒和秦萌萌。 他们众星拱月,好像考完后注定了会前途无量。 很快,一号教学楼楼下。 季寒抵达后,掏出手机给方诗沛打电话,秦萌萌果然死皮赖脸地跟来。 还不满抱怨:“方诗沛不能参加高考,指不定心里扭曲了,不安好心!季寒,要不你放她鸽子算了,免得被影响。” 周围同行的同学有人附和:“是啊,季寒你以后必定进清大,这个关键时刻,最好离方诗沛远一点。” 秦萌萌见他们都同意自己的想法,心里更得意了。 上前挽着季寒的手,一副自己人的样子说:“我要跟你填一个学校,免得方诗沛还不死心缠着你……” 季寒甩开秦萌萌的手,手里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安,听着他们的议论,心头更加不舒服。 “秦萌萌,高考已经结束,我承诺护你一年的事已经做完了,希望你和我保持点距离。”
一句话,听得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秦萌萌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她知道季寒一开始对自己纵容,是因为高二那年,她无意救了他一命。可她以为,自己能挤走方诗沛,代表季寒对她也有意思了。 这时,学校广播忽然传出声音—— “季寒,秦萌萌,你们两个刽子手这个月过得好吗?晚上做梦,就没梦见我妈的冤魂找你们索命?” 哄闹的校园忽然陷入寂静中。 秦萌萌瞬间慌乱:“是方诗沛?她在哪?” “方诗沛!你出来!不许胡说!” 天台上,方诗沛冷眼看着秦萌萌的心虚。 “首先,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季寒。秦萌萌因为嫉妒,故意招来混混,将我的右手打断,害我无法参加高考。” “季寒,你拿着我这份喜欢,逼我隐瞒秦萌萌的恶行,我答应了。” “这些是我咎由自取,我都认。” “但是!” 方诗沛的语调突然提高,她撕心裂肺地喊:“秦萌萌故意找到我家,辱骂我,更是开车撞死我的母亲,导致她当场死亡!” “这是一条人命,季寒!秦萌萌哭几句,你竟然也同意帮方诗沛隐瞒?” “你良心安吗?” 整个学校顿时炸了。 学校老师满头大汗寻找人,但是根本不知道方诗沛躲在了那里。 秦萌萌脸色早已煞白一片,她惊恐地看着季寒:“她……她怎么会知道我撞死——不!她一定是胡说的……季寒,你快帮帮我!” 季寒却冷脸甩开她,冰寒质问:“你不是说,是方伯母闯红灯路过马路,你才不小心撞人的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秦萌萌被质问的哆嗦,再也编不出其他。 广播还在继续—— “我的右手废了,我的未来毁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因我而死……我有罪!” 每多听一个字,季寒的不安便窜高一分。 镇定彻底崩裂,他慌张看向四周,急切地大喊:“知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而这时,广播里传来方诗沛泣血恨语—— “季寒,秦萌萌!我要你们记住这一天,记住你们背负了两条人命!”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话落,天台上的方诗沛左手一垂,将扩音器扔在地上,广播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她冲着季寒站立的地方,纵身一跃! 一片惊恐声中—— 温热的鲜血四溅,洒在季寒的脸上,他眼睁睁对上方诗沛死不瞑目的双瞳—— 第10章 季寒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方诗沛的眼眸,他无数次看到这双眼睛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那时她的眼中还有光。 如今只剩下一片灰暗,没有一丝光芒。 “啊——” 秦萌萌的尖叫声炸在耳边。 所有人都吓傻了,纷纷往外跑—— “有人跳楼了!” “是方诗沛!” 季寒呆滞着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就算干涸的发疼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眼中只有方诗沛的尸体。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跳楼? 她性格那么坚强,就算遇到挫折也不应该…… “季寒!”秦萌萌猛地抓住了季寒的胳膊,她口吐恶言,“方诗沛就是嫉妒我们能高考,她真是好狠的心!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住口!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骂人?她跳楼死了!哪怕是自杀,也和我们逃不了关系!” 此话一出,秦萌萌彻底懵了。3 “不,和我没关系,是她自以为她妈妈是我害死的!她没有证据!” 季寒不忍的闭了闭眼,他满脸都是方诗沛的鲜血,心底的愧疚几乎淹没了他,他低声道:“够了,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你和我都逃不了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