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炎看他一眼:“一会骑猎跑起来,没空管你,既然是你姐姐说的,你就找她来管吧。” 说着,萧琅炎策马,在场地里试跑了一圈。 傅家公子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实在摸不准萧琅炎对傅云秋的心意。 都知道他喜欢傅云秋,可有时候萧琅炎对他们傅家人的态度,怎么就那么不耐烦呢? 不一会,号角吹响,擂鼓声隆隆。 皇帝带着皇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振臂高呼:“晋国是在马背上争出来的天下,你们都是朕的好儿郎,一会骑猎比试,务必拿出全力,不得叫朕失望。” 热血儿郎们发出烈烈的呼和声。 随着皇帝三箭齐发,射往天际,骑猎正式开始。 因着宣王点名要沈定珠跟着,所以,小厮为她牵来了一匹黄鬃马。 沈定珠干脆利落地翻身而上,蹬稳了脚鞍,戴着护手的指尖拽紧缰绳。 她并不是完全娇滴滴的女娘,当初大哥从武,她跟着学过一年的骑猎。 沈定珠一晃眼,看见不远处,萧琅炎正望着她,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没看一会,视线却被傅云秋的身影遮挡。 傅云秋也骑着一匹马,停在了沈定珠附近,并朝她笑了笑:“沈姑娘,我们一同下场。” 沈定珠一怔,傅云秋怎么也会跟过来? 紧接着,一记穿天箭响起,场中响起呵声,一匹匹骏马奔腾向林中,带起弥漫的尘土。 沈定珠看见萧琅炎的身影已经远去,她顿时扬起马鞭跟上。 与此同时,小厮环顾四周,很是疑惑。 怎么没看见宣王殿下? 忽然,宣王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小厮急忙跑过去。 宣王低声怒骂:“傅云秋坏了我的事,她非要下场骑猎,太子为了陪她,也跟着去了,但母后说我们兄弟相争总归不好看,故而让我留下。” “沈定珠呢?你去把她拦下来,这会儿没人,本王要好好磨一磨她的锐气。” 小厮吃惊,指着尘嚣弥漫的树林深处:“王爷,您,您说晚了,她已经策马进林了。” 这群王孙权贵们,平时经常骑猎,故而一进林子,就各自轻车熟路地分散。 沈定珠原本想追着萧琅炎的身影,但奈何他马儿的速度跑得实在太快,林子里地形错综复杂,不一会她就跟丢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慢悠悠地策马,在树林里前行。 好在那名小厮给她配了马匹的同时,也挂了一副弓箭。 沈定珠抬起头,看着树叶交错的缝隙内,天色一点点变得阴沉,似有乌云即将飘来。 肯定快下大雨了。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耳边猛地传来一声飒响。 不及避开,一根箭矢就擦着她的发髻飞过,直直地钉在她旁边的树干上,带来铮铮的闷响嗡颤。 沈定珠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箭矢贯穿了一条三花蛇。 若是再慢一点,这条蛇就会落在她颈部。 沈定珠最怕蛇了,吓得面色苍白,此时,草丛窸窣作响,方才射箭的那人,骑着马慢悠悠地出现。 第32章 太子萧玄恪 来人衣袍沉蓝,胸前一团锦绣花纹中,伏着一条面目威狠的虬龙。 沈定珠立即下马,福身垂首:“给太子殿下请安。”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为首的男子身型高大策马缓缓靠近,身后跟着三四名轻骑护卫,还有傅云秋。 太子萧玄恪生的一双桃花眼,与宣王相似,奈何他长了双凌厉的剑眉,不笑时,让人觉得威严。 可黑墨似的眉宇十分浓密,又给他增添了一丝野心勃勃的狂炙。 “沈姑娘,久仰大名,”萧玄恪开口,声音也如其人般利落,“云秋跟孤提起过你,上次在傅家,多亏有你及时夺下瓷片,才能免去云秋受伤。” 傅云秋骑着马,在太子身边,敛发轻轻一笑,十分腼腆害羞的模样。 要说傅云秋会帮自己在太子面前说好话,沈定珠才不信! 必然是自戕的谣言传出,傅云秋无法辩解,总不能跟外人说,是她想害沈定珠,结果自己受伤了。 于是,傅云秋只能将计就计,认下了“因病寻死”这个缘由。 沈定珠乌睫轻动,垂首轻声:“傅大小姐也不是存心求死,只是被病症吓怕了,想必有太子殿下多多安慰,她定能解开心结。” 萧玄恪含笑看了身旁的傅云秋一眼,没有怀疑沈定珠说的话。 还看着傅云秋,低声说:“你看,大家都这么说,不管什么病,慢慢养,总能好。” 傅云秋笑容更加饱满温和:“太子殿下说的是,还好有沈姑娘,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 “方才那条蛇倒是真的凶险,沈姑娘怎么独身一人行走在林中,多危险呀,殿下,咱们带上她吧。” 萧玄恪顿时点头,看向沈定珠:“也好,不过你怎么没跟着五弟一起?” 沈定珠长睫垂了垂:“民女的马术不算精湛,故而跑得慢了,跟丢了王爷,不过能跟着太子殿下和傅大小姐,想来找王爷也会方便些。”
说着,她翻身上马,跟在太子与傅云秋的身后。 观察了一会,沈定珠发现傅云秋非常有本事,三言两语就能哄得萧玄恪朗笑不断。再加上傅云秋时不时轻轻碰一下他的手掌,太子根本无心好好狩猎,一心要与傅云秋紧紧相依。 沈定珠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有些多余,便跟那些轻骑护卫一样,低头不语,尽量融入这周围的树林。 但傅云秋显然不想放过她。 偶尔太子猎得一只麻雀或是一只野兔,她必定唤沈定珠去拿。 “沈姑娘,你别介意,这些都是小物件,怕那些护卫手重撕坏了皮毛,才让你帮忙,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见傅云秋笑语盈盈,背后的太子正眯眸淡笑,很是纵容她的模样,沈定珠微微一笑:“当然不会。” 于是,从这件事开始,太子便有意识地使唤沈定珠,以此来讨傅云秋的欢心。 仿佛他对沈定珠表现出来有多么不在意,就能让傅云秋心中增加多少成就感一样。 沈定珠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可现在,碍于身份,被欺负了也只能咬牙忍着。 期间,太子和傅云秋策马经过一处小溪,还刻意用马鞭将水抽起玩闹,傅云秋当然没事,但那溪水却溅了沈定珠半身。 “沈姑娘,无妨吧?孤没留意到你。” “民女没事。”沈定珠眼底一片霜冷,但面上依旧神色如常。 她掏出帕子,顺着额头往下,擦去盈坠的水珠。 衣裙半湿濡地贴在她姣好的身躯上,太子原本笑着看热闹的表情,渐渐地,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傅云秋不动声色地赶马到他跟前,挡住了太子看沈定珠的目光:“太子殿下,天阴下来了,咱们去那边再转转,就回去吧,好不好?您也不能太累了。” 太子回过神,又看了看正在拿帕子擦脖子的沈定珠一眼,这才道:“好。” 沈定珠心中已经被娇怒填满,却碍于对方是太子,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对方若是再来惹她,她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去! 好在,太子像是倦了,不再拿她取乐,只跟傅云秋有一句没一句的谈笑。 沈定珠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抽空抬头留意了一眼天色。 浓黑的云就悬在头顶,也听到了闷雷声。 突然。 前头的太子和傅云秋勒停了马匹,沈定珠抬眸一看,远处树林掩映间,有一只梅花鹿正在低头喝溪水。 太子来了兴致,弯弓搭箭,正打算射杀这头鹿。 然而,傅云秋轻轻地按在他手腕上,随后贴近太子,耳语片刻。 沈定珠不知她说了什么,但傅云秋说完以后,便与太子齐齐回眸,盯上了她。 “沈姑娘,来。”傅云秋小声呼唤,还招了招手。 沈定珠沉息,心里猜到没什么好事。 她驱马过去,傅云秋就笑眯眯地说:“我们一起试试射杀那头鹿,如何?方才问过太子殿下,要是你成功射中,晚上在行宫的犒赏宴,殿下就允许你一起出席。” 沈定珠看了一眼那喝水的梅花鹿,腹部鼓鼓,应当是怀孕了。 她望向傅云秋,状似为难:“我箭术不好怎么办?” 太子却说:“试一试又无妨,既然来参加骑猎,怎能一箭不发?” 随后,傅云秋主动弯弓搭箭,但是她力气不够,便柔柔地跟太子道:“殿下,您看看,这样弯弓的姿势对不对?” 太子顿时上手教导,傅云秋几乎是靠在太子的怀中。 他二人正借着教射箭的机会,眉眼互传情意时,一支冷箭已然在他们旁边射出。 “嗖”的一声破空之响,沈定珠的箭,直直地钉在梅花鹿的脚边。 吓得那头鹿嘶鸣一声,急忙逃跑。 沈定珠故作焦急的呼唤:“傅大小姐,它要跑了,快追。” 说罢,她猛地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傅云秋的马匹上。 马儿受惊,高高的扬蹄,如离弦之箭般朝前飞奔而去。 “啊——”傅云秋留下一声短促的尖叫,眨眼间消失在林子里。 沈定珠顿夹马腹,直接跟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子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沈定珠刻意放走梅花鹿,只为让傅云秋的马受惊,从而将她和太子分开。 他们已经进了虞山深处,地形交错复杂,等会下大雨,傅云秋必然要困在林子里。 沈定珠自问不是什么善心好人,方才傅云秋那样欺负她,当然得找机会出这一口气! 然而,她全然不知,林内深处,一支冷箭,悄然对准了她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