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既然王妃有此安排,定然是有她自己的顾虑。 周遭的人渐渐入席。 这场宴席也开始步入正轨。 薛玉蝉始终端坐着,她旁边的位置却始终空着不曾落人。 而后排贺宁宁一行世家小姐自然也跟着往这边看过来。 她们先是看了一眼薛玉蝉,露出几分诧异后,最终还是落在了那空荡荡的六皇子席位上。 被盯着看了许久。 薛玉蝉不免也心生好奇,也不知这六皇子到底是何面目。 然而直到三皇子落座,正式开席上菜。 六皇子的位置也依旧无人。 说是身子不好,旧疾复发,恐怕是来不成了。 后排的贺宁宁一行人眼底的失望显而易见。 薛玉蝉侧目看了一眼空座,很快收回目光,并未多在意。 开席期间,歌舞升平。 正热闹之际。 门口骤然传来一道清冽男声。 “三皇兄!真是抱歉,我来晚了——” 在这宴席,能喊三皇子做皇兄的,除了六皇子也没有别人了。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当即朝门口声源看去。 第28章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 薛玉蝉的神色便微僵,原因无他,而是她听着这六皇子的声音,太过耳熟。 荒诞的猜测自她心底油然而生。 待抬眼看去,见到门口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容时,她的眸色骤然冷沉下来。 随身丫鬟夏衣不禁也露出诧异:“小姐,这不是段公子吗?” “慎言,他是六皇子。” 薛玉蝉呵斥完,仰头喝下杯中酒,目光却落在了那缓缓被推进来的男人身上。 段景珩坐着轮椅,气色看起来并不大好。 大抵是身子尚未恢复。 原本高悬的心落了定,随即却又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来。 薛玉蝉一方面松了口气,毕竟段景珩不是什么坏人,可另一方面却难免觉得生气。 主位的三皇子起身,去迎六皇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 “六弟,你身子还未好利索,不过来也无妨的。” “三皇兄,你就让我出宫透口气吧。” 六皇子笑着应答。 很快,三皇子亲自推着六皇子的轮椅朝前方走来。 这一刻,薛玉蝉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见三皇子会眼熟,原来他们兄弟二人,眉目间有六分相似。 而在她对面的贺牧尘将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心口猛地往下沉。 段景珩以六皇子的身份出现的这一刻。 贺牧尘的惊诧不比薛玉蝉少。 直到这一刻,他才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查不到段景珩的底细,也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带人抓的段家人,会被御林军全权接手。 他倒是不曾后悔,即便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去查,会去插手。 但……他慌的是薛玉蝉。 见她此刻这反应,显然也是被段景珩蒙蔽,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思及过往,薛玉蝉应当是最忍受不了欺骗的。 如今段景珩骗了她,她应当是不会再与他多有干系了。 可贺牧尘却记起那日段景珩的话,听那意思,段景珩似乎对玉蝉是有想法的。 若是之后段景珩以皇权压她。 她该如何…… 光是想到这些,贺牧尘只觉脑子里像是缠绕了一团乱麻,无法理清。 再回过神来时,段景珩已经来到了薛玉蝉的面前。 两人对上视线。 段景珩眼中笑意微顿,随即却是带了几分疏离客气:“薛姑娘,这段时日多谢你的相助。” 说完后,他便连看也不看她,被人搀扶着入了旁边的席位。 只有三皇子在旁笑呵开口:“薛姑娘,今日邀你入贵宾席,也是为感谢你,听景珩说,要不是有你这段时日相助,又借他那盛春楼设陷阱,我们也无法这么快将那奸细落网。” “我六弟对你隐瞒了身份,又假意与你结交,这心底实在过意不去,便趁着今日设宴,特地请你来款待一番,还望你莫要同他多计较。” 那态度架势,仿佛说段景珩似乎只当她是他伪装身份时的过客,并未带多少真心。 薛玉蝉一时怔住,心口莫名堵闷。 她语气不禁也带了几分冷意:“小女哪敢同六皇子计较,能帮得上您,乃小女之大幸。” 旁边的段景珩看了她一眼。 随即却听薛玉蝉又道:“但有一事,之前六皇子承诺过小女的赔偿,不知是否还作数?” 话落,她目光沉沉看向了段景珩。 第29章 段景珩别过了眼神,脸上带着疏离笑意。 “薛姑娘放心,我承诺过的,自然会赔。” “那小女便谢过六皇子了。” 薛玉蝉淡淡欠身,很快也就不再看他。 在他说出第一句话时,薛玉蝉就已经了然,既然他要与她拉开距离,那如愿便是了。 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怎会这么轻易跟她这一介孤女真心交朋友? 宴席到后面。 不少宾客已然起身互相聊天敬酒寒暄。 薛玉蝉坐在位置上,见到贺宁宁和几名世家小姐上前来,与段景珩交好。 就连向来跋扈的贺宁宁也端了淑女模样。 “六皇子,幼时在宫中我掉了玉坠,是你捡到还我的,一直想寻机会感谢您,如今小女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段景珩懒洋洋靠在座椅里,听见这话,那双桃花眼眨巴着带着盈盈笑意。 “我记得的,你是侯府的贺三小姐,当初不过举手之劳,莫要放心上。” “如今我身子不好,喝不得酒,不知能否也以水代酒?” 他对每个人都很温和耐心,体贴周到。 不时还能逗得几名世家小姐笑出声来。 薛玉蝉坐在旁边,莫名觉得刺耳。 耳听着段景珩不知又讲了句什么笑话,那笑声更浓切。 薛玉蝉再听不下去,起身来。 时候也不算早了。 已经有不少宾客开始道别离去。 薛玉蝉便也上前去,朝王妃开口道别:“王妃,今日您的邀约小女十分愉悦,时候不早了,便不多留了,小女……” 听出她的道别意向。 王妃往她身后的某个位置看了一眼,“薛姑娘可否多留一下,晚些我们有些感激礼想单独送礼。” 薛玉蝉不傻,王妃看的方向正是段景珩所在的位置。 可此刻确认段景珩的身份过后,薛玉蝉也已经不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了。 因此她笑笑:“感谢王妃费心,若是因为之前助六皇子之事的谢礼,小女受之有愧,小女不过是尽了分内之事,也只是对友人基本的信任才阴差阳错助了三皇子一臂之力,此次宴席已经受宠若惊,再多的,小女实在受之不起。” 王妃怔住片刻,还想再说些什么时。 却听一道声音插过来。 “薛姑娘是要回去了吗?正好我也要回侯府,不如一道走?不然你一介女子,单独回府也实在叫人不放心。” 薛玉蝉眉心微蹙,可回头看见段景珩后,她思虑片刻,却是点头:“那便多谢世子了。” 两人对话间,王妃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得放人。 贺牧尘去领贺宁宁一同走时,隐约还能听见贺宁宁的不满抗议。 直到到了门口,见到薛玉蝉。 贺宁宁当即恍然,忍不住瞪了贺牧尘一眼:“兄长,你未免太过分,为了你自己的幸福,竟要弃妹妹的幸福不顾?” “胡言乱语什么?”贺牧尘不自在地低斥,随即看了一眼薛玉蝉。 薛玉蝉却当没听见般,率先上了马车。 而旁边的贺宁宁虽依依不舍,却也未要多留,只是轻叹。 “本来就是,这六皇子身患绝症,本就见一面少一面,你还不让我多看看。” 第30章 登时。 薛玉蝉身形微顿,露出几分诧异。 回想片刻,她神色又恢复了几分淡然。 想来段景珩虽然确实身弱了些,可哪里像是绝症之人的模样? 前世,也从未听说六皇子英年早逝的消息。 大抵是流言胡乱传的罢了。 薛玉蝉不再多想,很快命管事驾车回府。 途中。 她能感受到,贺牧尘驾马在她车外不紧不慢跟着。 贺牧尘先开了口:“玉蝉,你之前是否也不知六皇子的真实身份?” “嗯。” 薛玉蝉回了话,却有些无奈,“若早知他是那般高不可攀的人,我哪能那般肆无忌惮跟他结识,我之前还让他做了我的新酒试喝,现在想想,也算是庆幸我那些酒没让他喝出问题来,不然我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这话不经意间表露了她如今的态度,显然是要跟段景珩拉开距离。 想通这点,惹得贺牧尘带了几分笑,他似乎倒是心情极佳。 他不禁附和笑:“也是,谁能想到陛下那般宠爱的六皇子会用这样玩世不恭的身份出现,也难怪我当初没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薛玉蝉笑了笑,却并没有再多说话。 车帘挡住了她,贺牧尘看不见车内场景,一时有些琢磨不透。 直到一阵风刮过,他看见车内薛玉蝉靠着马车窗边,闭着眼,似乎是睡了。 宴席间喝了酒。 风一吹,她就犯了困。 等薛玉蝉再清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薛府门口。 她回过神来,由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薛玉蝉看了一眼贺牧尘,缓缓道谢:“多谢世子相送。” “累了吧,赶紧回府歇着。” 贺牧尘向她笑了笑,也未多留,很快带着贺宁宁往侯府的方向离开。 看着贺牧尘的身影消失在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