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容的眉头细微地蹙了一下。 姻缘?她不过见了桑洛两面而已,何谈姻缘。 皇帝江哼一声,对桑洛说道:“别以为孤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听闻你是楼兰皇室长子,却因生母地位卑微,就来王位都不能顺理成章地继承。” 皇帝看了看姜宁容,继续说道:“你是想娶了我西夏的公主,好借此机会稳固你在楼兰的地位吧。” 桑洛被戳中心事也不恼,反倒是笑着坦诚应下。 “桑洛的确是有此意,但我对五公主的心日月可鉴,若西夏君主愿意将五公主送去我楼兰与我成亲,日后桑洛继承王位,以后的每一年,楼兰都会进贡西夏,为西夏提供兵力。” 皇帝闻言,指尖微拢。 桑洛的这个条件,的确让他很心动。 但皇帝还是沉思了片刻,挥手将桑洛打发了出去。 “你且先退下,孤还有些话想对五公主说。” 桑洛点了点头,微微欠身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和姜宁容两人。 皇帝看了姜宁容许久后,这才开口说道。 “孤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对你疏于关心,父女二人情分也寡淡许多,你与楼兰一事,自己定夺便是,只是你刚与楚寒泽和离便远去和亲,终归是不好听了些。” 姜宁容对皇帝并无太多父女之情,但原主大概是个极不受宠的。 姜宁容看着皇帝,淡淡说道:“父皇若想做出决断,无非是选择相信楚寒泽还是桑洛罢了,决定都是一样的。” 是啊,决定都是一样的。 当初他能将她赐婚给楚寒泽,便是因为他不宠爱她,但却可以以皇室赐婚压制住楚寒泽。 如今对桑洛又何尝不是。 她和原主,对于西夏来说,都只是一个牺牲品。 皇帝被姜宁容戳中心事,瞳孔微微放大,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想到了这一点?” 第二十三章 殿外。 黑云压住了玄月,透不来一丝月光。 微风一阵阵吹来,已有雨丝顺着风飘下来。 今夜注定要有一场大雨。 只有殿门外的宫灯燃着烛火,照亮了整座宫殿。 楚寒泽就站在御书房的门外,身形挺拔,背挺得笔直。 不知过了多久,姜宁容才从御书房内缓缓走了出来。 她神色淡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楚寒泽看不出她方才在里面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只是心头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他拢了拢指尖,站在原地,想出声唤住她,却又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姜宁容抬眸看去,正好与楚寒泽的视线相对。 片刻后,姜宁容先移开了视线,绕开楚寒泽离去。 身后的楚寒泽一把抓出姜宁容的衣袖,指尖不自觉的在她的衣袖上摩挲着,从干涸的喉咙中挤出一句。 “你同意了……去楼兰和亲,是吗?” 姜宁容看着那块被楚寒泽抓住的衣摆,难得的没有抽出来,倒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父皇已经准许我留京月余,待婚服制成,以表思乡。” 楚寒泽的身子猛地一颤,手不自觉的发抖。 “为什么……?” 楚寒泽的声音沙哑。 姜宁容抬起头看着被乌云盖住的月亮。 夜空上没有星星,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眨了眨眼,朱唇轻启:“就当是我喜欢桑洛吧。” 姜宁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地笑。 她又能做什么选择呢? 从她来到西夏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一直在被摆布着,处处不由己,她又能做什么决定呢? 楚寒泽的喉管似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半晌后才沉出一句。 “我不信!” 姜宁容将那块衣摆抽出,淡淡说道:“信不信随你。” 姜宁容抬步便要离开。 身后的楚寒泽上前,从背部一把拥住了姜宁容,双手紧紧环绕着她的腰间,将她抵在自己胸口处,试图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别走。” 姜宁容没有挣扎,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声音轻了许多。 “楚寒泽,这个拥抱,我等了很久。”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可我现在不需要了,楚寒泽,现在的你,有什么立场来阻止我呢?” 楚寒泽的心猛然钝痛,一片哑然。 姜宁容的声音虚无缥缈,一阵风出来,带着淅沥沥地雨点,坠落在她的眼角,代替了她的泪,滑落到下颌。 她已经没有泪了。 “我们已经和离了,你爱的人是杨挽菱,不是我。” 楚寒泽摇着头,从喉管中挤出一句:“不是的,不是的。” 姜宁容垂下眼,看着楚寒泽紧扣着的手,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周围一片沉默,姜宁容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因为我脸上的红斑消失了吗?” 楚寒泽猛地一震,僵在了原地,紧扣着的手也松了气力。 姜宁容推开他,缓缓转过身来,两人再次对视着。 这一次,姜宁容的眼里带着淡漠和决绝。 她说:“楚寒泽,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楚寒泽看着眼前的姜宁容,是极度的陌生。 她明明笑着,眼里却是无尽的凄凉。 他听着她说:“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姜宁容抬起手来,雨点淅淅沥沥落在掌心上,随后又落在她的情丝上,眼帘前。 一阵风吹过,姜宁容说道。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恨了,这阵风吹过之后,就全部消散了吧,你我从此以后,两不相见。” 楚寒泽眼睁睁地看着姜宁容转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而自己却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直至雨越下越大,滂沱大雨打在楚寒泽的身上,刺痛着他每一寸肌肤,更穿透他的心,他这才稍稍回神。 原本挺直的背部慢慢驼了下来,眸光中尽是痛苦,在这大雨中,低低呢喃着。 “不要走,求求你……算我求你。” 第二十四章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 青檐下,雨珠似珠帘一般,顺着青石砖的缝隙,缓缓淌如新泥。 春风吹了一夜,日头刚升,昨夜一切尘归尘,消散不见。 自那一夜起,楚寒泽大病一场。 四月中,谷雨。 皇宫内,司制房。 姜宁容看着宫女手上捧着的婚服,上还绣有金丝龙凤图,针脚细密,一看便是用了心。 “五公主,这是司制房三十三位绣娘连夜赶工制成的婚服,还有些细节需要处理,五公主若是满意,奴婢便吩咐底下的人继续赶制。” 姜宁容看着那上面金丝线绣成的图腾,掰算了下日子。 婚服绣制工期已过了半月,如今已赶制的差不多,不出七日,便要到离开西夏的日子了。 姜宁容垂了垂眸,眼帘遮住眸中的情绪,浅淡地说了句:“送去吧。” 那宫女抬起头看着姜宁容:“五公主不用再试试,是否贴身?” 姜宁容张了张唇。 哪里还需要试,司制房又不是第一次制作她的婚服,尺寸早便有记载。 只是她到底没有说出口。 姜宁容刚要说话,身后便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五妹妹又不是第一次穿婚服出嫁,司制房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姜宁容回过神看去,正是江唤云,身后依旧跟着个唯唯诺诺的江玉竹。 江玉竹懦懦地抬起头来,正巧和姜宁容一个对视。 随即她便慌忙低下头去,看上去十分胆小。 姜宁容眯了眯双眼,打量着江玉竹。 这江唤云当真是不管到了哪里都要拉着江玉竹。 姜宁容勾了勾唇,看着江唤云说道:“是啊,妹妹都嫁了两次了,这就算轮也该轮到姐姐了,怎的到如今都嫁不出去?” 姜宁容说完,抬眸看着江唤云的眼睛,故作惊讶地说道。 “莫不是这西夏的王公贵族都知晓姐姐的跋扈凌厉,不敢迎回府门?” 江唤云眸色一凌,怒声斥道:“放肆!别以为你现在有楼兰人给你撑腰,就敢骑到我头上来!” 姜宁容也不理会江唤云,模样淡然。 此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男子,语气轻扬:“哟,这么热闹?”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桑洛就站在司制房的门口,抱着手臂看着三人。 江玉竹看见桑洛的一瞬间,脸色便泛起红色。 桑洛走到那婚服面前,看着那婚服点了点头:“都说这西夏的工艺一绝,如今看来确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