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接着,窗外一阵寒风拂过,床头的长命灯缓缓熄灭。 “好。” 玄机轻声应下,可沈落雪却没再理会他。 他眼睁睁看着沈落雪身上的生机尽数断,再也不会言笑晏晏的唤他:“师兄。” 玄机长睫上挂了泪,颤着手掐指算决。 果然,卦像显示,阮楠的孩子降生了。 …… 于此同时,京海一医,顶楼VIP产室里。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护士高兴的通知:“恭喜顾总,母子平安!” 莫名的,顾时泽心口一疼,脑子里闪过玄机说的那句:“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微微的死期。” 他嗤笑一声,按下心口的不适。 怎么会呢?微微是有大福气,大气运的人。 而且那明明就是玄机在说慌,想要他放弃孩子。 不过没关系,等他安排好孩子就会天清观里去接微微。 想到这,顾时泽心里紧绷的铉终于松开。 一天后,他抱着孩子脚印的倒膜,想告诉沈落雪,自己已经把孩子记在了她的名下。 接着,再次顶着漫天大雪,徒步回到天清观。 走进偏殿,顾时泽才发现之前他和阮楠一起住的院墙被拆了。 而隔壁竟然连着沈落雪的房间。 他走进,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大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 这是在早课? 顾时泽心念微动,赶忙调转脚步,到大殿寻找沈落雪。 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殿内四处挂上了白灯笼和丧布。 顾时泽上前,想要进门,却被观里的弟子拦住。 他喉结滚了滚,焦躁的解释:“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来接微微的……” 话音未落,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让他滚!” 顾时泽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沈落雪师傅张天师的声音。 听说他早就出门云游,没有大事不会回观,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顾时泽烦躁起来。 周围弟子们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他顶着风雪,干脆在殿门外跪下:“张天师,我曾经在三清神像前发过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会和阮楠断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来找微微兑现誓言,接她回家。” 观内无人回答。 顾时泽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我会证明我的诚心,跪到微微愿意见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微微一定会原谅他。 守门的弟子对视一眼,干脆背对着他。 寒风凛冽,日夜交替。 顾时泽跪了一夜,殿里的经文声也唱了一夜。 他听着耳熟,缓了缓才想起沈落雪曾经也念过,说是对亡者超度时念得地藏经。 顾时泽被冻的手脚发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时沈落雪第一次这么久无视他,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 但转念,那抹不安又被按了下去。 他和阮楠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照顾阮楠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让母亲安心而已。 而且他这次还带来了孩子的脚印模具,为的就是告诉沈落雪,那是自己和她的孩子,和阮楠无关! 等他和微微解释清楚,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原谅他。 翌日,天刚泛白。 一道沉闷的撞钟声骤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吱呀的开门声和纷踏的脚步声。 顾时泽精神一震,抬眸望去。 沈落雪的师傅和师伯一身白袍立在两侧,玄机一身麻衣孝服抱着牌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戴孝小弟子。 顾时泽着急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根本找不到沈落雪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惶恐骤然到达顶峰,他开始急切又慌乱。 等玄机走近,顾时泽看清牌位上的字时,顿时瞳孔紧缩。 那牌位上竟然写着天清观第二百二十三代嫡传弟子——沈落雪。 亡于:2023年1月14日。 顾时泽身形狠狠摇晃了一下,手里脚印倒模‘嘭’的一声砸在雪地里。 脚模上面的鎏金字迹,也赫然印着——顾时泽沈落雪之子。 生于:2023年1月14日。 第11章 雪如飞絮,背牛顶上一片雪白。 顾时泽捏着那张孩子的出生日期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又仔细核对了一遍,2023年1月14日。 就是阴历阴历二零二二壬寅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顾时泽高大的身体狠狠晃了晃,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孩子出生日期,也被落在地上,被白雪覆盖。 他猩红着眼,强撑着想要起身。 可跪了一晚上,膝盖以下已经毫无知觉。 顾时泽用手支撑着膝盖,咬着牙站起身,跌得撞撞的往殿里走。 可到了门口,还是被守门的黑袍弟子拦住。 “师父师伯有令,禁止你入门。” 顾时泽勉强扶着门才能站直,冷峻的脸上满是惊慌:“里面下葬的人究竟是谁?不是微微对不对,她一定还活着,她说了会等我来找她!” 黑袍弟子满脸漠然,根本不理会他。 顾时泽捏着门的指骨发白,直直望着殿内。4 玄机小心翼翼的将沈落雪的牌位放在往生殿中,虔诚上香叩拜。 身后的弟子也紧跟着叩拜,神情哀痛肃穆,不似作伪。 顾时泽死死的盯着那牌位,扶着门框的指骨发白:“张天师说过她会长命百岁,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似乎是这套说辞说服了自己,他嗤笑一声:“玄机,你为了骗我真的煞费苦心,我不会信的。” 说着,顾时泽抬手撤下殿门口的挽联。 “你们怎么敢给微微办葬礼?!” 他一向沉稳、冷峻,站在那里周身气势不怒自威,从没像今天一样失态过。 两位守门的黑袍弟子见状,刚忙上前拉住他:“别撕了,别在冬夏师叔的葬礼上闹……” 可两名弟子还年幼,全然拉不动1米87的顾时泽。 他强忍着膝盖骨上钻骨一般的疼,铆足劲往殿里冲。 嘴里还在不断喊着:“微微!微微我来接你了。” “我已经把阮楠送走了,你信我好不好。” “只要你出来,我们马上就能相守了!” 动静大的完全打断了里面的唱经声。 张天师白眉紧蹙,沉声下令:“玄机,去叫他滚。” “是。” 玄机强硬起身,走到观口。 顾时泽见他过来,双拳静静蜷握成拳:“玄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微微是什么心思,你故意办葬礼给我看,不就是想要我放弃微微,我告诉你,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话音未落。 ‘嘭’的一声巨响。 玄机已经猛然出拳,狠狠砸在顾时泽的英俊的脸上。 顾时泽苍白如雪的脸上顿时起了一圈红色印记,后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手摸了摸脸,不怒反笑:“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 看着顾时泽这幅摸样,玄机只觉得他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 “天清观不欢迎你,你走吧,以后都别再来。”他冷声警告。 顾时泽却不以为然:“只要让我带微微走,这个地方以后不来也没什么。” 见他油盐不进,玄机也不想再劝。 他转过身,冷声给守门的弟子下令:“关门吧,你们师叔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下一秒,顾时泽森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今天我要是见不到微微,明天我就会带人来铲平天清观!” 第12章 风雪簌簌,寒风如刀刮来。 泪才刚划出眼角,就会被冻的凝固在长睫上。 顾时泽红着眼继续威胁:“从观门到后院,我会一点点拆除,直到微微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玄机脚步未停,冷冰冰丢下两个字:“关门。” 守门黑袍弟子对视一眼,走到顾时泽面前伸出手:“请吧。” 顾时泽漆黑的瞳孔中闪过无措:“为什么你们不在乎?” “为什么我都说要铲掉天清观你们还是不在乎,微微不可能会不在乎天清观,难道她……” 后面几个字,他始终无法说出口。 怀疑像一双大手,将心撕开一个裂缝。 他不敢相信沈落雪死了,疑虑却由不得他不信。 守门的黑袍弟子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回答。 “因为冬夏师叔已经仙去,别说你把天清观拆了她不会出现……” “就算你把阎王殿拆了,她也不会出现。” 说完,弟子又忍不住催促:“请吧,别再扰了冬夏师叔的清净。” 顾时泽僵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来。 雪下了他一身,心口和四肢百骸都被冻的发寒。 以往的桩桩件件如潮水般涌上来。 “顾时泽,让阮楠的孩子生下来是违背天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我会阳寿尽断……”4 “那你就笃定我会活到那个时候?” “对不起,我已经翻遍了古籍,这个孩子,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是不是要我给那个孩子换命你才满意!?” “你知不知道,阮楠带上符咒,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微微的死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