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来!” 姜月瑶拉着墨淮将他带到屋内,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盈盈地说:“殿下今日这身衣裳也好看!” 自从她说他可以多试一些颜色之后,墨淮的衣服颜色便果真丰富了起来。 每一次与她相见,都是不一样的。 而且见了她之后,他总会有意无意地拨动一下衣袖,或者在姜月瑶面前走两圈,什么都不说,但却透着浓浓的期待。 姜月瑶也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她觉得自己每次夸完墨淮,他便跟个孩子一样,能心情愉悦好久。 就像现在。 墨淮的眼底浮动着笑意,手落到了她的肩后:“伤口还痒吗?” 姜月瑶摇摇头,“都已经好久了,疤也落了。” “我看看。” 墨淮的手掀开藕色的中衣,却忽然皱了皱眉,疤是落了,但却留下了一个粉色的印记,瞧着不太顺眼。 “我调了舒痕的药膏,抹一段时间疤痕就会完全消失。”姜月瑶把白瓷罐子拿出来:“就这个。” 墨淮打开嗅了一下,看向姜月瑶:“今日没抹。” “你怎么知道?” “没有药膏的味道。” “……”姜月瑶暗忖,你这鼻子可真灵。 墨淮牵着她的手到了床边上,认真地在那疤痕周围涂了厚厚的一层药膏,带着薄茧的手指很耐心地打着圈,等药膏完全被皮肤吸收了才罢休,将衣襟给她拢好。 姜月瑶拿了手帕来帮他净手。 墨淮低头,看着她和自己的手指搅在一起,心里莫名很静,京中朝事带来的烦恼也忽然消失了一样。 等姜月瑶帮他擦完手后,他把人揽到自己怀中抱着:“衣服喜欢吗?” “嗯?” 姜月瑶一愣:“什么衣服——你是说那件望仙裙?!” 她忽然反应过来:“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吧?不然爷爷花再多银子肯定也买不到这件衣服的。” 墨淮没应声,抚着她的长发说:“能不能穿起来让我看看?” “不能。”姜月瑶的手指把玩着他腰间的平安扣穗子,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滚雪细纱是宫廷特供的——” “我一介平民穿这个料子,要是被人告到京中去,那是要被问罪的!我怎么敢!” “你都敢撩拨当朝摄政王了。”墨淮低头看着她,“一件衣服你不敢穿?”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到嘴的一块好肉我如果不吃,那我不是太傻了吗?” 墨淮眯了眯眼,“如果到你嘴边的是旁的肉,你也会吃?” “我很挑剔的。”姜月瑶笑眯眯地说道:“不是什么肉我都能咽的下去。” “你还想着咬,想着咽?”墨淮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有些凶地说:“我不许,旁的肉,你便是闻一下都不可以!” 姜月瑶咯咯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亲了回去,等她亲热够了,她才认真地说道:“你这块肉这么香这么诱人,我又怎么会看别的肉一眼?!” 墨淮被她哄的高兴,但却没忘了衣服的事情:“我想看你穿起这件衣服的样子。” “洛日我会穿的。” “我要现在看!”墨淮道:“我要第一个。” 他声音清冽,面上也很平静,但眼底却闪烁着执拗的光,“穿给我看。” 82、送聘礼的阵仗 “好!” 姜月瑶轻笑一声。 她其实也想试试,看看这衣服穿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墨淮主动起身到外面去,还很君子的背对着屏风。 只听得里面点点簌簌声响,他那素青色广袖下的手蜷了好几次,都忍着没有去窥探。 一直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姜月瑶素白柔软的手捏上他的掌心,他才回过头。 这身望仙裙款式非常的独到,肩上霞帔边角都是紫色流苏晶石串儿。 前襟领口有两处窄窄的镂空,露出好看的锁骨,手掌款的紫色锦绣腰带束腰,曳地的裙摆。 “殿下。”姜月瑶问:“怎么样?” 她本来已经准备就寝,早就放了头发。 此时墨缎一样的长发披垂在衣服上。 因两个人身高差,她与他说话的时候微抬着脸,白玉一样的皮肤花瓣一样的唇。 “好看。” 墨淮低声说着,伸手掌上了她的腰,眼底一片幽深,“这衣服配得上你。” 姜月瑶最是受不了他这样,深邃的眼底只有自己一个人。 每次他这样看自己,自己就心里发酥。 “这衣服是过了殿下的手才来的,既然好看,我怎么能不与殿下表达一点谢意?” 她的手抚上了墨淮的脸颊,轻声细气地说:“我要吻你。” …… 姜月瑶一夜好眠,也一夜美梦。 梦里和爷爷在一起的,还有和墨淮在一起的,都是些幸福的日子。 早起,窗口伸出半边树枝,喜鹊在上面叽叽喳喳,姜月瑶瞧在眼中,心情忍不住更加愉悦。 “小姐,快些梳洗吧,等会儿云公子就要过来了。” 彩月迈步进来,身后还带着伺候熟悉的婢女。 “嗯。” 姜月瑶翻身下来,赤着足踩在舒服的安罗地毯上,洗漱后做到了镜台前。 她在婢女的服侍下将那紫色的望仙裙穿戴妥当,屋中所有人的眼底全是惊艳。 “果然是供给宫廷的料子。”彩月上前,围着姜月瑶转了好几圈,“这也太好看了,要是以后都能用这种料子就更好了!” “好了。”姜月瑶笑了笑,“先去陪爷爷用早膳。” 去到福寿院之后,洛老爷子的眼神里也满是喜悦,牵着姜月瑶说:“我家云曦儿真好看。”
爷孙二人高高兴兴地吃了早膳,正说着话,外面一个小仆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老爷,大小姐,前面有人送了礼物来。” “是云公子吗?”姜月瑶有些诧异:“不是约了中午,怎么这么早?” “不是!”仆人喘着气说:“是那个、那个先前给小姐送过安罗地毯的禁军统领大人。” 姜月瑶一怔。 冷骁啊?那礼物便是墨淮送来的了! 他送的什么礼? 仆人又说:“送了好多,那统领说要小人点收呢,小姐您快去看看。” 那么多礼物,他一个小仆人哪里敢点收! 姜月瑶只得和爷爷说了一声,起身去外面瞧。 这一瞧,直接愣住了。 自家院子里已经堆的满满当当的,府宅之外更是浩浩荡荡给占满了,完全看不到头。 而且每一抬箱子上面都贴了圆月剪纸,红色的。 彩月咋舌:“这不像是简单送礼,反倒像是——” 边上围观的百姓也在低声议论,也彩月未尽的话给说出来了。 “这是谁来给洛家小姐下聘了吗?好多的礼物!有几十抬呢!” “我数数,一、二……” “我早数过了,五十二抬,而且是当兵的护送来的,看来下聘的人来头不小啊!” 冷骁在姜月瑶面前下马,恭敬地行了礼:“洛姑娘,这些都是我家殿下送给您和老爷子的中秋节礼。” 姜月瑶:…… 这中秋节礼是不是太认真了些,这么多! 冷骁把单子交给姜月瑶,“望笑纳。” …… 此时云子恒的马车被这么多的礼物拦在了街尾。 清风望着那满街贴着红纸的箱子,又看向云子恒身后那十几抬礼物,“和摄政王这一比,咱们的礼物,是不是有点儿……” 寒酸?! 云子恒以折扇半掀马车帘,眯着眼睛瞧了前面一眼,无奈地笑了一声,“岂止有点儿。” 清风策马到车边问:“那咱们怎么办,是再准备一下还是——” “不必了。” 云子恒淡淡说道:“人家是要下聘的阵势,咱们比什么?再说了,又没人家钱多。” 清风暗道:没摄政王钱多倒真是事实。 冷骁将礼单亲手送到姜月瑶那儿后,带着一队禁军往回,顺势给云子恒行了个礼。 “世子日安。” “嗯。” 云子恒点点头,“你家殿下今日过来吗?” “殿下有事。”冷骁说道:“今日怕是来不了,所以便准备厚礼送来。” 云子恒“哦”了一声。 …… 姜月瑶从震惊之中回过神,命人把礼物都收起来。 家中有存放贵重物品的库房,还有七八个闲置的院子都用了起来,总算把那些礼物放下。 “洛姑娘。”刚收好,云子恒的马车到了近前。 十几只大箱子被仆人们从板车上搬下来,放在了洛家门前。 看热闹的百姓还未离去,再次窃窃私语起来:“这也是来下聘的!” “看着是,但是这礼物怎么这么少?比起刚才那位可就寒酸多了……嗳你们发现没,下聘怎么没媒人啊?” 议论声很小,姜月瑶没听到,只是看着那些礼物很头疼。 她往哪儿放啊! 云子恒听到了,自然也没什么反应。 他体贴地与姜月瑶说道:“先抬进院子吧,实在放不下的,且先放在门口,让清风看着,等会儿找到地方,再收进来便是。” “……好。” 姜月瑶和云子恒一起进了宅子。 一路上,云子恒与姜月瑶闲聊着,偶尔问起老爷子的身体,偶尔问起洛家百善堂和船行的生意。 都保持着朋友的分寸,说话语气也让人非常舒服。 姜月瑶却因为知道他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稍微有点沉默。 她有点好奇,当初母亲和战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傅洛廷又是如何娶的母亲。 想来,今日总是能解一点疑惑吧? “云公子,云曦儿。” 到了福寿院前,洛老爷子正坐在院中的槐树之下,抬手招呼两人。 83、人都死了 “老先生。”云子恒进到院内,给老人行了个礼,便到石桌另外一边去坐好。 三人寒暄几句,云子恒步入正题:“老先生,云某今日前来,除了探望您的身体,还有一个故事,想讲给您听。” 洛老爷子淡淡笑着说:“哦?不知是个什么故事。” 云子恒沉默片刻,说道:“十多年前,安罗联合诸多小国扣边,搅起战祸,战王带十万兵马,前往边境平定叛乱,却不想受了那些小国联合暗算中毒,只能带伤回京。” “他中的是安罗人的蝎毒,五感尽失,为了调理伤势,他便前往江州,在朱家庄园住了一段时间。” 姜月瑶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这事情,和爷爷当初在紫竹园说母亲前往朱家庄园,便给对上了。 “在庄园之中……”云子恒迟疑地看老爷子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又说道:“战王遇到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对他关心备至,照顾有加,两人也生了情愫。” “只是后来,蝎毒骤然发作,他不得不离开江州,回了京城。” “等到蝎毒解除,又立即奔赴战场平乱,连番折腾,十几年便过去了,但他一直记得当年在江州的旧事,所以派人前来寻找——” “实不相瞒。”云子恒起身说道:“我是战王嫡子,这一次前来江州,就是为父亲寻找当年的姑娘。” 洛老爷子本来就心中有数,听闻他自报身份也并不惊讶,只是问:“战王不知道当年的人是谁?” “父亲那时候虽救回了性命,他的眼睛却还是看不到,耳朵也听不到。” “他在江州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位姑娘的身份,身边伺候的一位老仆人知道,但那老仆人年迈,回去没两年便去了。” “去世之前,老仆人留下消息,说那位姑娘已经怀孕了。” “十几年过去了,那姑娘所生的孩子也长大成人。”云子恒的视线扫过姜月瑶,只瞧姜月瑶平静异常,心中有些诧异,但现在事情说到紧要关头,也顾不得想别的。 云子恒缓缓说道:“我已经查过当年诸事,涉事的稳婆、仆人,以及父亲留下的信物,这诸多的人证物证都证洛,当年的洛家大小姐洛若便是那位与父亲邂逅的姑娘。” “如今的云曦姑娘,便是父亲的亲生骨肉,是云某的妹妹。” 云子恒诚恳道:“如今,父亲还在边关忙于战事实在是难以抽身,所以派我前来,请求老先生的原谅。” 洛老爷子良久才说:“人都死了。” 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带着姜月瑶这么多年,艰辛苦难爷俩都是自己扛的,到了今天,原谅不原谅的,又有什么要紧?! 云子恒顿了一下,忍不住说:“父亲也是身不由己。” 洛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你前来,是想怎么办?” “我此次前来江州,便是想接云曦姑娘和老先生一起入京。”云子恒诚恳道:“二位放心,云家会安顿一切,入京之后,云曦也会认祖归宗,成为战王府上唯一的女孩子。” 洛老爷子垂着眼,客气地留云子恒用了午膳。 对于入京的事情并未回复。 …… 等到云子恒告辞离开,洛老爷子看着姜月瑶,视线变得有些恍惚。 “那人和你娘发生了那件事情,没等你母亲醒来就忽然离去,傅洛廷便趁虚而入,说那晚是他,你母亲哭成了泪人啊……” “傅洛廷那时候斯文俊秀,很是周正,你母亲又发现怀了孕,爷爷这才招了他进门,谁承想,你娘不喜欢他,憎恶的不得了。” “你母亲去世之后,傅洛廷对爷爷恭敬,对你也好……爷爷便想着,只要他对你好,洛家产业交到他手上也无妨。” “可惜了,终究是个豺狼。” “爷爷现在却很庆幸,还好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老人握住姜月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今日那云子恒当真不错,以后有了这样的家人,云曦儿就不必怕被人欺负了!” “云曦儿,随他去京城吧。” “不。”姜月瑶摇头:“我不和云子恒入京,我想在江州再留一段时间,至于京城,先派人去打点一下,探个路再说。” 洛老爷子愣了一下,“你素来有主见,就自己安排吧,决定好了与爷爷说一声便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