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抱着新生儿一样抱着枕头,轻轻摇着,如同在哄着一个酣睡的婴儿。 沈妤心一紧,眼带愠色:“谢昀。” 谢昀略显空洞的眼眸一闪,抬头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小声点,我刚把他哄睡着。” 闻言,沈妤眉目一拧。 这样的谢昀好像更让他心躁,他跨上前,一把将枕头扯开,向后一扔:“你又在装什么!?” “啊——!” 谢昀立刻尖叫了一声,摔下床爬着去捡被沈妤扔到门口的枕头。 萧羽护着谢昀,轻声安慰:“孩子没事,放心。” 谢昀紧紧抱着枕头,抬眸看着萧羽,痴痴一笑:“斯然哥哥,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很可爱?” 沈妤心底一震。 这一声“斯然哥哥”隐约唤醒了他脑海深处的记忆。 可谢昀却是对着萧羽叫着他的名字,怒火顿时烧上了眼角。 他绝不相信她真的疯了,她怎么会不认识他? 直到医生来给谢昀检查了一遍:“病人由于受了极大的刺激,致使精神崩溃,这种创伤性精神障碍很难治愈,还是需要家属多陪伴才行。” 医生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而且,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沈妤瞳眸一滞。 他看向病床上仍旧抱着枕头低喃的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渐渐袭上了他的心头。 萧羽看着他,嘲讽中又带着几丝悲哀:“你满意了吧?” 沈妤没有说话,可脸色却越来越差。 这时,手机想了一下,他一看,是保镖的短信。 ——总裁,已经将李妈妈接来了。—— 沈妤抬眸看向谢昀,迟疑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看着又一次离开的人,萧羽冷笑一声。 他将谢昀扶到病床上,轻轻握住她的肩:“看看,她就是这样无情无义,为了他,根本不值得……” 谢昀呆滞地看着枕头,点点泪水从她红红的眼眶落下砸在了枕头上。 …… 宾利车停在一小区外。 人工湖边,保镖正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散步。 沈妤走过去蹲下身,眼神柔和了些许:“李妈妈。” 李妈妈浑浊的目光一亮,好一会儿,那枯木般地手慢慢抚上他的脸:“斯然啊……都长这么大了。” 她叹了口气,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感叹时光飞快的流逝。 “不知道薇薇变得什么样了。”李妈妈呢喃了一句。 闻言,沈妤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他翻出赵明薇的照片放在她面前:“她也长大了。” 李妈妈眼中划过一丝喜色,立刻接过手机眯着眼细细地看着。 可几秒后,她皱起了眉,摇头道:“这不是薇薇啊。” 第十章 他听到了 细雨迷蒙。 车内,沈妤紧攥着手机,望着车窗外,目光深邃。 李妈妈那句否定就像刺扎在了他的心上。 赵明薇怎能可能不是“薇薇”,如果她不是,她又怎么会有薇薇的项链? 越来越多的疑惑积压在胸口,惹得沈妤心烦意乱,他立刻打电话给助理彻查当年的事。 医院,病房。 看谢昀平静了,萧羽才放下心去了医生办公室。 可不过十分钟,坐着轮椅的赵明薇忽然进了病房。 她看了眼谢昀,关上了门。 “别装了。”赵明薇冷嗤道。 谢昀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哄着怀里的“孩子”。 赵明薇面目一狞,伸手夺过她怀中的枕头,扔在地上。 然而谢昀只是哑声叫了一声,立刻下床去捡,坐在冰凉的地上紧紧抱着枕头, 见状,赵明薇先是一愣,而后嘲笑着:“没想到你真疯了,真是活该啊,你根本不该回家!不对,你没有家。” 谢昀眼眸微微一亮,抬眸道:“我有。” 孤儿院就是她的家。 那里俨然已经是她最温暖的存在。 “那是我的家!”赵明薇语气中满是妒恨,“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姐姐?” 她将一条碎心项链拿出来,目光阴狠:“毁了它,你和斯然也就没有关系了。” 谢昀眸光一怔:“项链……” 忽然间,她猛地起身,狠狠推开赵明薇,抱着枕头抢过项链就往外冲。 倾盆大雨,街上行人稀少。 一个穿着病号服,穿着拖鞋抱着枕头的女人踉跄地跑着。 路人频频回头看去,眼神如同看一个疯子。 谢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下意识好像指引了一个方向。 她只能跑。 逃离这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带着孩子和项链逃到那曾经最幸福的角落里。 天空的闷雷震得人心隐隐发憷。 车内的沈妤更觉心底有丝莫名的不安。 他紧皱眉,不知怎么想起谢昀那一声“斯然哥哥”。 良久,他突然道:“去医院。” 听见沈妤改变了注意,司机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嘴。 掉头间,路边一个抱着枕头的狼狈女人与车子擦肩而过。 医院。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中。 沈妤心不在焉地望着尽头的窗,心思百转千回。 曾经谢昀一次次地说着她才是“薇薇”,说赵明薇偷了她的碎心项链……可他从来就没信过。 一开始她求他相信她,后来自己每听她说一次就要折磨她一次。 后来……她就再也不说了。 沈妤眉一蹙,心头又袭上一股烦闷不安。 可如果谢昀才是“薇薇”,为什么赵家又一口咬定赵明薇才是当年他们从孤儿院找回来的女儿? 一连串的疑问让他心绪有些乱,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见谢昀”。 只是还没走到病房,萧羽大声的讥讽,让沈妤一愣。 “沈妤认错了人,你就以为可以骗他一辈子?” 第十一章 都错了 “嘭”的一声,病房门被狠狠推开。 赵明薇心一惊,瞳孔紧缩。 沈妤! 他听到了? “斯然!”赵明薇甩开萧羽抓着她的手,想要挽住沈妤的手臂,“你别听萧羽胡说,我真的是薇薇,是谢昀她说谎,骗了所有人。” “沈妤!”萧羽眼睛通红,指着沈妤骂道,“如果唯一出了事,我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说完,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沈妤目光一扫,不见谢昀,心底的不安再一次加剧。 他阴沉着脸看向赵明薇:“怎么回事?” 赵明薇掩去慌乱,解释道:“我本是想来安慰姐姐的,谁知道她打了我,抢了我的项链跑出去了……” 听见谢昀跑了出去,沈妤心猛地一沉。 他已经不想听赵明薇解释,随即叫人把她送回去,也跑了出去。 …… 残破的砖墙和满地的泥泞,让曾经充满欢笑的孤儿院变得一派荒凉。 谢昀抱着枕头,紧紧攥着项链在杂乱中徘徊着。 “宝宝,我们回家了……”她轻声说着,呆滞的眼神如同干涸的湖泊。 “这是妈妈睡觉的地方。” “这里是妈妈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的地方。” “还有这里,院长妈妈会坐在树下给我们织毛衣。” 谢昀就像个在玩游戏的孩子,又像游魂一样四处飘荡。 一滴滴雨水砸在她的身上,在被一块儿砖块绊倒后,她怀里的枕头掉了出去。 谢昀神色恐慌地爬过去,看着原本洁白的枕头沾满了泥,她一边哭一边擦:“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轰隆——!” 一阵雷鸣,谢昀身形一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