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下脸,声音漠然:“你来做什么?” 容湛向他伸出一只手,冷冷开口:“拿来。” 顾听澜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手帕:“什么东西?” 容湛瞥见他手里的手帕,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将手帕从他手里抽出来,轻而易举。 “她的东西,你不能要。” 顾听澜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顿时气得跳脚,可交手又不是这人的对手。 他只得冷笑了一声:“你喜欢楚姐姐啊?可惜啊,楚姐姐她不喜欢你,她有喜欢的人!” 容湛本转身欲走,听见他的话又顿了顿。 见他有反应,顾听澜这才接着道:“楚姐姐为他生下过一个孩子,那孩子就在小药谷禁谷中养着!” 容湛不由双手紧握成拳,夜色中瞧不见他的脸色。 可他也只是顿了顿,转身离开。 看着容湛离去的背影,顾听澜咬牙道:“暗一!” 话音刚落,屋顶上一名黑衣影卫闪身落在檐下,屈膝半跪在顾听澜面前。 “去给我查,他到底是什么人!” 暗一拱手应下,一个闪身消失在深沉夜色中。 第十九章 第二日,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一到这样的天气,楚映月的精神便不好,恹恹的,常犯困。 她与容湛下了半盘棋,人便撑在桌边,昏昏欲睡。 等一觉睡醒,再睁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了睡榻上,身上盖着一张狐皮毯子。 窗外的天色也分不出是是什么时辰了。 一个小药童端了碗药推门进来:“楚小姐醒了,正好,将这药喝了吧。” 楚映月也乖乖的,一口气将碗里的药喝光:“这药怎么没从前那样苦了?” 小药童看了她一眼,半是惋惜道:“师傅说,是因为味觉没有从前灵敏了。” 楚映月顿了顿,便识趣的不再问。 哪怕她是成天这样养着,也未必能享常人之寿,问了也是徒增烦恼。 她四下扫了一眼,瞥见窗边还有未下完的半盘棋。 “平安呢?方才他不是同我下棋吗?” 小药童指了指后山的方向:“那位公子之前问我禁谷的位置,说是姑娘你让他去看看那孩子,不过看他的脸色怪怪的,好像不太开心。” 提起孩子,楚映月的脸色变了又变,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说过这种话。 这一年来,她脑海中存在的从前的记忆少之又少,关于这个孩子,父亲说过,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 因为是早产儿,那孩子自小体弱多病,连一丝冷风都吹不得。 这一年多来,她一直将孩子养在禁谷里,由谷主亲自医治,连她自己都鲜少能见孩子一面,她怎么可能会让人替自己去看他呢! 忽然,楚映月心里没来由的一片慌乱,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座空荡荡的宫殿,宫殿中一个女子大着肚子躺在床上,疼得撕心裂肺。 可是,没有一个人来理会,她身上流出鲜血,一点点浸染床沿,连空气中都浮动着令人绝望的血腥味。 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从殿外走进来,冷漠的看着那个女人开口:“你不配怀我的孩子!” 男子的脸在一片黑暗中逐渐显现,最后与平安的脸重叠在一起。 楚映月脸色一白,什么也来不及想,连忙往后山跑。 后山禁谷幽静雅致,因为此处常是炼药所在,空气中时时能闻到药香。 可今日,这药香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映月到禁门前时,便看见地上散落了一件带血的一岁孩童的褂子,有一道蜿蜒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门里头。 她吓坏了,急忙上前拍门:“谷主!开门!” 门轻轻开了,站在门口之人却不是老谷主。 楚映月看见眼前的容湛,一身白袍染了不少血迹,整个人与从前见到的截然不同,眼里像是淬了刀子,冷得让人害怕。 见到是楚映月,那眼神才柔和下来。 容湛侧身让她进门:“你怎么来了?” 楚映月什么也顾不得,急急往孩子的栗园跑去,可在房间找了一圈,什么也找不到。 她急得一把揪住容湛的衣襟:“孩子呢?你将我的孩子带到哪里去了!你将他怎么样了!” 容湛微微蹙了蹙眉,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你以为,我杀了他?” 第二十章 空气一时寂静得有些诡异,让人无所适从。 楚映月稳了稳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嗓子却都带了沙哑:“我,我瞧见外面有血,方,方才做了个噩梦……我……” 没等她解释,容湛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只是见他走时,黑着脸,显然心情很差。 一个小丫鬟这才匆匆跑出来,见到楚映月忙上前:“楚姑娘可算来了,今日谷内后山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大白虎,好几个弟子都被咬伤了!” 楚映月闻言也是吓了一跳:“那孩子怎么样?地上的血和孩子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今日晾在外面的衣服,孩子无事,谷主带他去泡药澡了,不过方才那位公子应该是受了伤。” 他……受伤了? 楚映月这才意识到方才误会他了,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愧疚。 可是,当时她也着实是急昏头了,还有她之前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为什么她看到的会是平安的脸? 他,到底是谁? 夜幕低垂。 楚映月找了些治外伤的药膏,前去容湛住的客房。 站在门外,看见屋子里的灯烛还亮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屋子里静静的,半晌没有声音,也没有人来开门。 楚映月咬了咬唇,轻轻喊了一声:“平安,你在吗?” 话音刚落,门这才开了。 容湛穿了一件月白的袍子,配上他清朗的面容,倒是颇有几分少年风采。 他抬眼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有事吗?” 楚映月将手里的药膏递到他跟前,瓮声开口:“我……白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多谢你救了那个孩子,听说你受了伤,我给你寻了些药来,都是上好的外伤药。” 容湛冰冷的神情似融化了片刻,却没有去接她手里的药。 “我以为这些日子来,我们起码是朋友了。” 楚映月更是内疚,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她近日做梦,总是梦到一个长相同他一样的男人,那个男人却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人吧? 她一把拉过他的手,摊开他的手掌,也不管他要不要,将药放到他手里。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平安,你莫同我计较了,只是……那孩子他是我亲生的,是我关心则乱。” 说完,她脸色也难看了几分,转身欲走。 容湛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似乎挣扎了许久才问:“那个人是谁?” 楚映月转身回头看他,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容湛几乎是咬着牙开口:“孩子的父亲。” 楚映月眼神渐渐黯淡下来,然后淡淡苦笑了一声:“父亲说,那个人死了,说他并非良人,也不必让我多思多问。” “你不记得他?” 楚映月似是自嘲一笑,轻轻唤他:“平安,我与你一样,是个傻子,你不记前尘,我不记往事。” 容湛怔了怔,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握住她手腕的手力度又紧了紧,“我情愿做这样的傻子,我好像,很久以前便认得你了。” 楚映月想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可又实在没什么力气,只得泄了气:“平安,等你恢复记忆,也许你就不是平安了,我们的缘分只有这样短。” 他其实很想说,他愿意一辈子做她的平安。 这些日子以来,他脑海中总有一个人的影子,那人的音容笑貌与楚映月太过一致,甚至他与她下棋时,顺手推过去糕点,都是她最爱吃的。 就好像,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爱她。 他永远记得那个人的喜好与习惯,哪怕,他已经忘记过楚映月。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唤她的小字:“月儿,我想娶你为妻。”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