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些冷,花园里铺上一层早霜,沈奕欢已经在批阅内宫奏折了。 皇后差人送来一封手书,里面详细写了淳世子带走的那位宫女的信息。 宫女名叫素绢,益州人士,于开云十三年进宫,一直在佛堂当值。性格孤僻,甚少与人来往。后性格转变,展露按摩技法,机缘巧合被宁妃看中。 即便到了出宫年龄,也没有被送出去,直到昨日被淳世子接出宫。 除了给宁妃按摩之外,她还经常去稚嫔那里,其他各宫之间也都有来往。 沈奕欢合上手书,看向窗外,此时荷花已然凋谢殆尽,水面平静无波,让人感到一丝萧瑟。 “妹妹,昨日睡的可好,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皇后已经侍奉完太后回来,她穿着大袖衫杂裾垂髾款款走来,径直坐在梳妆台前,拿沈奕欢的步摇在头上比划。 太后不喜钗环,因此每次都是简素打扮。等下见妃嫔,还要重新梳髻。 沈奕欢走到后面,帮姐姐梳头,边梳边说,“妹妹我,睡的可好了,只是看了姐姐送来的手书,实在是困倦。” 皇后打开漆盒,看中了一款桂枝山题白珠黄金步摇,示意沈奕欢给自己戴上,“怎么?我的手书,还有催眠功效?” “一个宫女,凭借按摩能力,往来于各宫之间,还没有一人怀疑,很难不让人在意啊。” “那不如,你随我去见各宫妃嫔吧,也好借机试探一二。” 于是,一个时辰后的妃嫔朝见,沈奕欢也在。 只见头戴漆纱笼小冠,身穿绛色大袖襦裙,腰上束着竹青绅带,在皇后身边,垂手站立。 稚嫔坐在右侧下首,喝着牛乳茶,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嫔妃,倒像是一位公主。 只见她嘟着嘴,侧头看皇后,“姐姐如今有了亲妹妹,真真是片刻不离,我们这些宫里的妹妹,可要吃醋了。” “就是就是,有了这如花似玉的亲妹妹,我们恐怕要一尝冷落滋味了呢。” “那也是没办法,谁让妹妹生的如此好看,又有才干,要是我家有这样的妹妹,父母做梦都要笑醒。” 皇后大方一笑,“这不是我家小妹初来皇宫当值嘛?想着,还是要给你们看看,好让我这妹妹啊,混个脸熟。 以后进出皇宫的事情,你们尽管找她就是。” “那我要好好让她记住我。”稚嫔笑靥如花,走上前拉住沈奕欢。 沈奕欢回之一笑,“娘娘生的好看,下官定会好好记住。” “行了稚嫔,你从小就是宫里的,又不需要送家书物件。快放开妹妹,让我们这些外面有家人的来亲近。” 丽贵妃也走上前来,将沈奕欢的手拉了过去。 稚嫔自是不依,“我就是喜欢妹妹不行吗?” 她跑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我也要住在您宫里,您就把西边的扶云殿让给我住吧,我好天天跟妹妹玩。” 皇后笑着答应,底下的人也开始喝茶聊天,时不时有人会到沈奕欢面前,见上一见,混个面熟。 朝见刚结束,沈奕欢就收到了各宫妃嫔们要寄到外面的物品。 白芷她们正在查验核实,然后记录明目,最后才能送出宫去。 “你也不必着急给她们送,迟上一天都不会有事的。” 沈奕欢手里点着账簿,“稚嫔,没有家人吗?” “没有,她是宫里不知道哪位宫女生下来的,一直在佛堂养大。 那年太后病危,皇上去佛堂祈福,一眼就看中了她。” 沈奕欢轻叹一声,“又是佛堂。” 刚过午时,稚嫔果然带着自己的东西搬来了扶云殿。 沈奕欢想去佛堂看看,于是带着红叶出了门。 扶云殿的雕花窗户后面,稚嫔冷冷盯着沈奕欢主仆出门的身影。 佛堂名叫般若堂,是前朝建造的,先帝觉得佛堂威严,便保留了下来。 传说前朝皇后一心向佛,皇上便造了此殿,让她在这里修行。 也有人说,她是做了错事,才被贬到佛堂,终身不得出。 如今管理般若堂的是一个年迈的宫女。 她朝着沈奕欢双手合十,“不知大人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我想来问一下,以前有个宫女叫素绢的,不知是否有印象。” 老宫女微微点头,回答道,“素绢啊,那是个好孩子,刚来的时候,每天都会帮我给佛堂点灯。 可是后来,她突然就不来了。每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我敲了几次门,她都没有出来见我。” “过了没多久,她就被宁嫔叫去当差,再也没有回来过。” 沈奕欢沉吟一声,又开口询问,“她住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老宫女连忙带路,边走边说,“这个素绢走后,佛堂的宫女就住进了她的房间。 可奇怪的是,那间房子总有老鼠和其他虫子出现,即使是深秋,也是飞蝇不断。 实在是没办法,内宫负责的大人说,老鼠寿命不过三五载,等五年之后再打开住人,于是便将房间封锁。” “听说,稚嫔娘娘也是从佛堂出来的。” “是啊,我刚进宫的时候,稚嫔娘娘就在佛堂了,小小的,很乖巧,每日都会在佛堂诚心礼佛。” “就是现在,宫里里的很多宫女都做着能够被皇帝看中的美梦呢。” 三人来到一间上锁的门前,老宫女年事已高,拿着钥匙的手有些颤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门打开。 灰尘忽然被惊动,在房间里飞快乱窜。沈奕欢用手帕捂住口鼻,拎着裙子抬脚进入房间。 只见桌椅之上灰尘遍布,桌子上的镜子已经破碎,四处还有老鼠留下的排泄物。 床上空空,没有被褥,只剩下一张草席。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红叶在四处看了看,低头回复,“夫人,这里除了有一些驱虫药物的痕迹之外,别的没有异常。 只是不知为何会有那么多虫子老鼠。” 沈奕欢靠近床边,用手指将草席掀开,只见下面的床板一片毛刺。 红叶也走上前查看,“夫人,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现在也住在宫里,可曾见过如此粗糙的床板?” 红叶恍然大悟,她将袖子往上卷了卷,抬手将床板抽到地上。 只见床板背面一片黑色痕迹,红叶脸色一白。 她用银簪刮下一些粉末,又从怀里去取出一药瓶,将药瓶里的液体揉在粉末上,果然呈现鲜红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