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沈尧墨看着身旁不住轻颤的女人,神情柔和了几分,轻声问:“吓到了?” 许静然咬紧了唇,犹豫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没想到……”她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陆夫人这一步,也是您预想好的吗?” 沈尧墨扭过头,看着不远处住院部楼下的混乱场景,医护人员拨开人群,将陆夫人抬上转运床,又迅速推向急诊大楼。 他缓缓开口道:“我说过,如果她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话落,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许静然:“她做不到,仅此而已。” 许静然看着他,长睫颤了颤,又问:“所以,你和那位陆小姐在一起,也是为了复仇?可你还是爱上了她,对吗?” 沈尧墨凤眸微眯,带着警告看着她,声音沉了下去:“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许静然于是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她垂着眸端坐在沈尧墨旁边,微微低着头,那个角度和褚映秋相差无几。 但是沈尧墨此刻并没有心思去关注她是否与褚映秋一模一样这件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心里早已如一潭死水。 他还是食言了。 就算褚映秋回来,他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计划。 因为箭早已在弦上,他不得不发。 今天来医院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到死都无法得到褚映秋原谅的准备。 等到了地下,恐怕褚映秋也不想听他解释一句。 至于什么爱不爱的。 在血海深仇面前,爱情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他不愿再去想,尤其是不愿再去想念褚映秋。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延川,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多嘴了。”许静然试探着握住他的手,有些撒娇地说。 沈尧墨还没开口,陈诉匆匆上车,坐进了驾驶座,扭头看向沈尧墨。 “江总,医院这边已经安排了人,但是恐怕还需要您到时候去签字。” 他想了想,又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媒体那边怎么处理?” 沈尧墨面色无波道:“陆远道董事长因无法接受爱女去世的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最终不幸病逝。” “其妻陆夫人因为心理疾病一直在接受治疗,女儿和丈夫的接连去世让她感到人生无望,女婿劝慰无果,最终选择轻生。”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又平静,在这狭小车厢里更是显出与外界的骚乱背道而驰的安慰感。 仿佛谈论的只是今日天气如何一般。 陈诉听着,双眼渐渐带上笑意:“我懂了,这事好办。” 沈尧墨慢条斯理地整着衬衫袖扣,说道:“如果有人怀疑,我愿意随时配合警方调查。” 陈诉点头,应下:“我这就安排媒体写通稿。” 随即,他又问:“江总,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公司?” 沈尧墨垂眸道:“去陵园。” 陈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整肃道:“是。” 车辆迅速发动,朝陵园驶去。 路上。 陈诉忽然开口:“江总,到时候陆远道夫妇的葬礼怎么弄?” 他想了想,面露嫌弃迟疑地问:“我们……要给他们办葬礼吗?” 第39章 许静然闻言,不由扭头看向沈尧墨。 沈尧墨勾了勾唇,神情轻蔑:“他们也配?” “既然他们的女儿埋进了土里,那就把他们的骨灰洒到海里,或者做成烟花放到天上。”沈尧墨缓缓说。 陈诉笑出了声,说道:“这样他们就算死了,也没法一家团聚。” “这样做……会不会有损阴德?”一直安静的许静然忽然开口,小声说。 陈诉眼神骤冷,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眼中的阴狠让许静然打了个寒战。 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如风过无痕一样了无踪迹,仿佛只是许静然的一个错觉。 陈诉的声音冷了下去,说:“许小姐也听到了,我们都是带着仇恨来的,什么阴德不阴德,我们根本不在乎。” “连那个杀人犯都能逍遥法外近二十年,享尽荣华富贵,只是不得善终而已,他根本不亏。” 许静然咬紧下唇,垂眸静静听着,脸上写满了愧疚。 “对不起,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不该这么圣母……” “没关系的,许小姐。”陈诉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江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您,那么您应该知道,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对吧?” 许静然愣了瞬,才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敲打之意。 她连忙点头说:“你们放心,我嘴很严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沈尧墨眼中带了几分笑意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陈诉。”沈尧墨缓缓开口。 “诶,江总,怎么了?”陈诉微微扭了下头。 “不用叫我江总。”他顿了顿,继续说,“事情结束后,你就买机票回美国,回去好好陪陪姑姑。” 陈诉闻言手一抖,车辆在路上打了个滑,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诉连忙握紧了方向盘,不顾沈尧墨黑如锅底的脸色,问道:“为什么?”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什么要我回去?”他有些着急地问。 沈尧墨眸光淡淡地看着车窗外,沉默了半晌,说:“没什么原因。” 他顿了顿,续上后面半句:“我只是……累了。” 陈诉听着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沈尧墨从不是会说累的人。 为了考上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专业,他几乎每天都学到凌晨。 有时候陈诉妈妈、也就是沈尧墨的姑姑,想要他歇一歇、放松放松。 他都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我不累。” 刚进入陆氏集团那两年,他为了尽快往上爬,也总是加班到深夜,有时下了班还要去酒局应酬。 陈诉不知道给他第几次送进医院的时候,忍不住劝他说,慢一点也没关系。 他却说:“十几年过去,我才走到这一步,已经够慢了。” 陈诉有时候会觉得,他根本就是个机器人。 这么多年,就算是机器人也会老化、会故障,可他脑子里的那根弦总是绷到最紧。 现在骤然松了下来,听到“累”这种字眼从沈尧墨的嘴里说出来。 陈诉满心都觉得奇怪。 沈尧墨继续说:“等集团更名那天,我也会改回我的本名。”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当年的那起车祸,也会知道我做过的事。” “我有办法自保,但你是被我拉入这场漩涡的,你没必要面临这些麻烦。” 陈诉红了眼眶,说:“我不怕麻烦。” 第40章 沈尧墨微微皱起眉,不悦道:“我话不说第二遍。” 陈诉沉默下去,没再说话。 许静然看了一眼沈尧墨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出声。 车辆在墓园门口稳稳停下。 陈诉解了安全带,犹豫了瞬,扭头看向沈尧墨,低声说:“哥,我们先去看舅舅和舅妈,这件事回头再说,行吗?” 沈尧墨颔首,瞥了眼许静然,说道:“你留在车上。” 许静然正准备开车门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许静然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尧墨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复杂。 片刻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和陈诉一起下了车,走进墓园。 姜父姜母是合葬的墓,只有一块墓碑,两个名字并列着,同年同月同日死。 生同衾死同穴。 沈尧墨看着那两个色彩斑驳黯淡的名字,心里仍是止不住地发痛。 “爸,妈,我又来看你们了。”沈尧墨轻抚着碑文,缓缓道。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都留在了心里默默说。 “我为你们报了仇,当年害死你们的那对夫妻都死了,一命抵一命,你们在底下可以安息了。 等集团更名为姜氏集团,我会改回原本的名字,姜霖舟。 到时候,我一定在全世界面前揭露当年的车祸,让他们就算死,也落不到好名声。 爸,妈,我给陈诉安排好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就送他离开这里。 你们当年就很喜欢这个侄子,他也都记得,所以才会主动参与进来帮我,可我不能让他继续越卷越深。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什么集团,但它是陆远道的心血,所以我要摧毁它。 我本想任由它被拖垮,但在辉煌时刻一夕覆灭,大概会更震撼一些。 等姜氏集团资产重组完成,我就将公司解散,除开各项赔偿,剩下所有的资产变卖所得,都拿去捐给慈善教育机构。 你们毕生都是最好的老师,我本来也想像你们一样教书育人。 如果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想,你们应该会欣慰吧? 原本我想要找到我的妻子,褚映秋,我想要找到她,然后和她好好生活。 但我放弃了。我害死了她的爸妈,她不会原谅我的。 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她一定不想见到我,我安安静静地消失,大概是对她而言最好的结果。 等到了底下,如果我能遇见她,我一定向她赔罪。 爸,妈,等我,我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们。” 沈尧墨垂眸,掩去万般思绪,长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 陈诉站在他身旁,看着墓碑上姜父姜母年轻的笑脸,红了眼眶。 “舅舅,舅妈,你们以前对我可好了,我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知道你们出事的那天,我和我妈都崩溃了……” “可当初害死你们的人却逍遥法外,我和表哥都一样恨。所以我从小就立志长大以后要给你们报仇。” “现在害死你们的人一家都死了,你们在底下可以安息了。接下来,我和表哥才要开始真正过自由的人生。” 说到这里,陈诉轻笑了下,眼里却是执拗和难过:“可你们知道吗?表哥刚刚居然要赶我出国,你们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尧墨闻言,皱着眉头看向他。 第41章 陈诉恍然不觉,继续在姜父姜母面前告状:“我都已经当表哥的跟班当惯了,哪有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