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妤直截了当:“我问的是谢承庭在外购置的寓所地址,承堂,你无需跟我卖关子了,这地址我查到也是迟早的事。” 谢承堂双手反背,无奈地长嗟出声,最终还是将谢承庭寓所地址告知慕初妤。 “桐荫里路314号。” 慕初妤稍微昂首,让刘马二人将案发现场封锁起来,接着看向凌北:“走吧。” 凌北愉悦应答:“欸!” 她跟在慕初妤身后,大摇大摆往谢公馆大门口走。 出门来,凌北刚抬头,见到了谢公馆门口又来一轿车,紧接着,司机绕过车头小跑过去开门,林萧禾竟然从车上走了下来。 凌北心中一惊,忙低头往慕初妤身后藏,慕初妤也稍微侧目往后,似是感受到了何凌北的紧张,他敛了神色,昂首插兜走前一步,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林萧禾笑容温和,扶了扶鼻梁上的银丝眼镜,立刻迎了上来打招呼。 “周警长。” “林会长。” “我和周警长真是有缘分,已经两次在承堂这大门口见面了。” “那是挺巧。” “周警长也来找承堂?” “嗯。” “周警长这一身警服,来找承堂定不是私事吧?” “林会长不仅消息灵通,眼睛更是毒辣。” 凌北侧过身,肩膀紧靠慕初妤的后背,内心祈祷两人快些结束谈话,别让林萧禾发现她。 林萧禾含笑问:“哦?周警长是来?” “我是为着方慧荣死亡案来的,”慕初妤眉目透出疏离,“还在查案,就不与林会长多聊了。” 林萧禾颔首几下表示理解:“那我也不耽误周警长。” 林萧禾说着往门里走,错身的瞬间,温和笑容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阴冷。 他的脚步不停,却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密切视线,转过头去,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慕初妤身后那个小厮身上。他盯了那粗布麻衣的瘦小子的背影好几秒,眉心蹙蹙,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眼看林萧禾进了大门背影消失,凌北才松了口气,一抬眼,见慕初妤向自己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 “怎么见了你这个义兄,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警长,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现在城中都在传我这义兄现在要斩草除根,您不会没听说吧,我很不幸的,就是这个根。” 慕初妤头颅微昂,想起前几日,同是在这门口,他与林萧禾的谈话中提到了林玉钿。 从林萧禾的神态言语中,慕初妤不认为林萧禾是想杀林玉钿,倒像真的想找回他一般。 但他没有提起这茬,只是看着何凌北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慕初妤无意识地弯了弯唇,故意说:“你放心,他要是真除了你,我必定会将他定罪下狱,让他接受法律制裁,你不会枉死的。” 说完,慕初妤潇洒插兜往前走,留凌北一人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哑声愤愤:“周大善人,我谢谢你啊!” 慕初妤却侧身停步:“你还不走?” 凌北立刻换了副嘴脸,她一脸讪笑跑过来。 “来了,周善人,不,周警长!”凌北拉开副驾驶车门,“请警长上车。” 慕初妤扬了扬眉,突然凝视凌北许久。 凌北被这深沉锐利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她勉强笑笑:“警长,你不上车,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警长,您多虑了。” “你以前是林家的二少,火车上见你你又一身道袍,在你的描述中,探寻鬼市谢家验尸都自称是道士,这最后竟然来了我省警察厅报道。”慕初妤躬身平视凌北,眸中疑虑横生,“何凌北,你到底几个身份啊?” 心虚时,人往往是不敢对视的,凌北此刻也是如此。 但她惯会伪装,眼一闭一睁,唇一张一合,巧舌如簧:“就这些了,警长,我是私生子,十二岁才去的林家,那之前,为了混口饭吃,可不就什么都干吗,所谓技多不压身,要不然,这乱世之中,早饿死了。” 也有道理。 慕初妤疑窦再起大胆猜测:“你和秀茵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这容貌竟如此相似,会不会,你俩实则是——” 凌北不自觉地视线飘忽,心脏被细线提起来。 “双生子?” 细线“嘣”地一声断掉,凌北也放松下来,她双手反背:“警长,那肯定不可能的,你想,如果我和秀茵是双生胎,没理由她是堂堂正正的林家小姐,而我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啊,这世上人,毫无血缘关系的都有容貌极为相似的,我和秀茵好歹也流着二分之一的相同血液,长得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这个解释也有理有据,慕初妤没再说什么,低头入了车门。 凌北手一扬,又绕到另外一边。 “警长,我才回长沙城,这路不熟啊,您在边上看着地图替我指路吧。” 慕初妤将纸质地图摊开在腿上:“直走。” 驾驶途中,慕初妤和她谈起了方慧荣的这起案子。 他问凌北:“今天也忙了一天,对这起案子,你有什么新的看法?” 凌北言辞果断:“我的看法就是,这起案子的凶手定不会与外人有关,只可能是谢家和与谢家有关联的人。” “真有关,那杀人就必有动机,方慧荣的佣人章儿描述属实的话,谢家那几位包括女婿尹华君,都有杀人动机。” “根据章儿交代,方慧荣原是住在谢家前厅楼上,但她自称被鬼缠身,搬去后院那个偏屋是为了躲避什么,躲避什么呢?提到范景珠,方慧荣说她去教堂做礼拜是为了保佑她丑事不败露,方慧荣似乎知晓了她一些不可见人的事,而夫妻一体,这丑事与谢承堂有无关系还不好说,谢舒心尹华君夫妻俩,也难保不会为吵架气话冲动,还有谢承庭,可能也如传闻中的一样,迷上了外面的女人,想与方慧荣离婚,可又怕外面指摘他谢家不道义,因此作出杀人行为。” 慕初妤背脊后靠,轻声喃喃:“丑事……” 凌北接着:“不过那房中既没地方藏人,也没有其他出口,凶手杀人之后怎么从里面关好门窗到底怎么出去的呢,我现在还没想通。” “左拐。”隔了会,慕初妤想到什么,语调肃冷,“但你还有个方面未考虑。” “什么方面?” “作案时间。” “时间?” “假定章儿说话全部属实,那么事发当日七点钟,方慧荣还没有遇害,她还活着,而章儿来前厅通知方慧荣上吊时我看了眼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半,也就是说——” “凶手,是在这一个半小时内作的案。” “很大可能。”慕初妤目视前方,面色无波无澜,“我和林萧禾一同进的门,当时大概是七点刚过,谢承堂早在厅中等候了,没多久,尹华君进来,七点一刻不到,张允竹也来了,而从前厅到案发偏屋的路程,正常步行需要接近七八分钟,那厅中的人,谢承堂、张允竹、尹华君便都不可能有作案时间。” 他略一思忖:“范景珠和身边佣人是八点过来的前厅,而谢承庭则从未出现过,如此只按作案时间推测的话,这两人无疑是嫌疑最大的。” “范景珠确实嫌疑大,一说到方慧荣不是因鬼自缢而是被人杀害,她的反应就很激烈,这点很可疑,似乎就想坐实方慧荣是自己上吊的这一点。” “她一个女子,杀人又伪造现场,不太可能,如果真是她,那一定是有帮手的,但如果是谢承庭犯案的话,他一个男人,是能做到的。往右拐,这条路的尽头便到了。” 谈话间,轿车停在桐荫里路314号,两人一同下车。 寓所临街,红砖青瓦,门前生长着高大梧桐,此时是初夏,树顶郁郁葱葱。 一二楼是间西装裁缝铺,玻璃门微黄,往里瞧,里头有个鬓角花白的师傅在裁衣。 三楼才是谢承庭为苏曼罗购买的居所,凌北和慕初妤二人一前一后入了楼道,往上爬了两层,到一扇朱红漆门前,两人刚站定,就听到里面传出男女调情的愉悦笑声。 凌北尴尬地咳嗽一声,请示般的看向楼梯口慕初妤。 慕初妤双臂环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