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琳玉被押入刑部大牢的那一天,楚江柠端起手臂站在刑部大牢外面,半晌都没有动,淡紫色的罗裙随风摇曳,衬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澈,又似神明般令人不敢靠近。 过了许久,楚江柠才不疾不徐地迈步离去。 新朝刚立,储位空悬。 二皇子谢长安乃是皇后嫡出,地位尊贵,妥妥是太子的人选,众皇子中无人能望其项背。 可皇族中,还有谢蕴的存在。 楚江柠一早便打探好了,二皇子狼子野心,意在图谋皇位,已经多次对谢蕴下手,只是谢蕴不知出于何故,不曾还击。 二皇子夺嫡之心昭然若揭,他对他来说,夺嫡的对象只有谢蕴一个。 果然,还没等到崔琳玉的结果,先等到了二皇子妃的邀帖。 骑射宴。 大盛王朝是从马上打下的天下,自建国以来,世家贵族的女子都会被教导骑射,以擅长骑马射箭为荣。 骑射宴便是贵族女子切磋武艺常设的宴会,骑射助兴,宴请十里,是一年都难得有几次的盛事。 楚江柠知道,她不得不去。 二皇子妃的骑射宴设在京都西面的湖边,楚江柠在春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缓踏入宴席之上。 她罗裙轻摇,步履平稳,让无数人驻足观看。 二皇子妃姜氏坐在主位之上,赔上笑容:“你瞧我都没注意,皇嫂来了啊!容娘子,快把我准备的黄金长弓拿来送给皇嫂。” 果不其然,一来就要试探她的武功。 楚江柠保持微笑,却并没有答话。 她早就想到了,以骑射宴的规格,若不是中宫皇后提出要设宴,京中很少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毕竟骑射宴这东西,又花钱,又要被指责成奢靡无度,根本没有人愿意开设这样的宴会去结交亲朋好友。 那容娘子拿来了所谓的黄金长弓,通体铸金,遍是金黄,就连弓弦也细心镀了一层金粉,在日光下泛出淡淡的金光。 楚江柠只看了一眼,便冷笑一声:“自古‘黄金有价玉无价’,我是当朝王妃,不喜欢这些暴富之物,二皇子妃的好意我不便接受。”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姜氏藏在袖中的双手猝然握紧,向身边的容娘子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襄王妃竟然敢嘲讽她是暴发户? 好在她来之前得了二皇子的吩咐,早有准备,必定要让楚江柠死无葬身之地! 片刻过后,容娘子再次回到席间,手中还多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那女人蓬头垢面,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却也能看出她身上隐隐约约的伤痕。 “二皇子妃,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唯有楚江柠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地上这满身血污的姑娘。 姜氏瞥了她一眼,像是很满意她的表情一样,而后摊手介绍: “这个人名叫霜倾,是曾经在黎国皇宫侍奉过的宫女,诸位可以猜一猜她的主子是谁,绝对很惊喜。” 众人都不敢言,而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姜氏也没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开口:“是黎国长公主,楚江柠。” 方才发问的女子是四皇子妃,虽然四皇子只是个庶出,又一直不受宠,但她的身份在这里,也没人敢轻易得罪她。 四皇子妃又问:“姐姐平白无故地抓她做什么?那什么长公主,恐怕早就跟着黎国一起被灭了吧?” “非也。”姜氏盯着楚江柠,徐徐开口:“黎国的这位长公主久居内宫,从不抛头露面,在黎国见过她的人都少之又少,若是这样的一个人改名换姓,用假的身份混进我大盛国内,甚至是混入皇宫之中,我们岂不是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 四皇子妃张了张口,只发出个音节,然后就不敢再说话了。 她就是再没脑子也能看出来,二皇子妃这话意有所指,根本不是普通的谈话唠嗑,而是在给谁下套。 至于是给谁…… 在场之人里,唯有楚江柠脸色铁青。 这是二皇子妃和襄王妃之间的对峙,她们这些人根本不敢插话。 半晌后,楚江柠轻笑了一声:“姜青青,你什么意思?” 姜青青毫不示弱:“皇嫂不想拉弓射箭,是怕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吗?” “你该去看看太医了。”楚江柠淡定地评价。 姜青青却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从容娘子手里拿来马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霜倾身上! 剧烈的疼痛感让霜倾倏地醒转,她迷茫地看着这场宴席,在看到楚江柠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你抖什么?”姜青青蹲到她面前,用鞭柄勾起她的下巴,又挑衅般地指着楚江柠:“她就是你的主子,黎国长公主楚江柠,对不对?”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指责当朝襄王妃是前朝的长公主,这件事过于惊世骇俗,这些妇人们恨不得自己从没来过这场宴会。 宴会安静了许久,楚江柠突然起身,气定神闲地倒了一壶酒。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姜青青面前,忽然将酒壶倾倒在她身上! “楚江柠你疯了吗!”姜青青没想到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把楚江柠撕碎。 下一秒,楚江柠用力一掷,将酒杯扔到地上,发出铛铛的碰撞声。 “姜青青,你以为编一个故事,就能帮二皇子扳倒襄王殿下吗?” 一句话就将揭露她前朝余孽身份之事,引到了二皇子与襄王的夺嫡之上,让众人不由得多信了她几分。 姜青青唇角下垂,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似乎被楚江柠这副充满杀意的样子吓到了。 楚江柠冷笑一声,转身离场。 临走时只留下了一句话—— “不过,你的故事编的倒是很有意思,我很期待你能找出证据,如若不然,就算告御状,我也要把你二皇子府闹的天翻地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