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眼前的梅仙姑面色发紫、形容枯槁,安楚灵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的病人,心里有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真的是中了噬魂蒿吗?” 董青川沉默了片刻,俊俏的脸上神色凝重。 他摇了摇头,眉间的皱痕不曾舒展:“看症状与噬魂蒿无异,但起因似乎又与它无关。” “连你也查不出吗?” 董青川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六十七的模样,但却是天生童颜,据安楚灵所知他从出生起便学医,如今已经行医十几载了。 “我只能开些药方压制一段时间,”董青川面色惭愧,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抱歉,子苏姐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董青川到底多少岁,安楚灵也不知道,只是习惯于被他称作姐姐了。 安楚灵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久凝的情绪融化了些,故作轻松道:“没事,你已经尽力了,别难过了。” 董青川任由安楚灵对他的脸蛋搓圆揉扁,一言不发,看神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子苏?是子苏吗?” 一旁的梅仙姑勉力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虽然睁着眼却似乎看不清他们二人。 安楚灵见状紧紧握住了她:“是我,梅姨。” 安楚灵生母去世得早,她对母爱的感受几乎全数来自梅仙姑。 “子苏,我有话要对你说。”梅仙姑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眼角湿润。 董青川心领神会,退至门口:“那我在凉亭那等你。” 见董青川离开,梅仙姑似是控制不住,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掉出:“是我对不起你,子苏,我本想护你一辈子……” 安楚灵闻言,忽然鼻酸,眼角涩涩,挺直的背脊弯了下去,声音压低。 “梅姨,你不会有事的,还有我在呢,我一定能救你。”心中一番计较,安楚灵咬牙道,“夜澜宸那里还留有一颗化清丹,我去向他求来。” “澜宸……唉,”梅仙姑的面上褪去了以往的锋芒,眉间细纹尽数可见,“曾是那么好的孩子,若不是当年的心魔……,如今何至于此?” 安楚灵一时未懂梅仙姑的意思,怔怔地看着她:“梅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澜宸当年中的妖气累积成魔,至今还在反噬,想来你也是有所察觉的……”梅仙姑气息衰微,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将你留在他身边,本盼着你能助他度过此劫,谁曾想……唉,真是苦了你了……” 安楚灵内心震动,眼睫微颤:“我不苦的,梅姨。” 凉亭中,董青川早已背上了药箱,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走得这么急吗?”安楚灵捂着额头小跑赶来。 “嗯,我会尽快回来的。”董青川拿手帕擦干了她肩上的水珠,莞尔道,“不过回来前我会去一趟万华谷,问问师傅,看她是否知道梅仙姑所中之毒。” “多谢,让你费心了。”安楚灵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在回想夜澜宸心魔反噬之事。 “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董青川顿了顿,清朗的嗓音忽然弱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子苏姐姐,等我下次回来,我们一起离开天师府吧。” 安楚灵陷入沉默,脸颊被雨水沾湿,仍一动不动,宛若一尊水雾朦胧的玉佛。 董青川执着劝道:“夜澜宸早已失了初心,我实在不想看你留在这受委屈了。” “子苏姐姐,我们离开这,你武功如此高强,你保护我,我照顾你,好不好?”他越说越激动,禁不住握上了安楚灵的双手,眼眸闪着光亮。 安楚灵来不及回应,忽的一道劲风划过二人眼前,刹那间董青川的侧鬓被削下一缕。 安楚灵回头望去。 夜澜宸正站在凉亭走廊的尽头,眸色深沉近墨,里面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