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佳哲的怒意如此明显,可唐北禅却从中听出了一些色厉内荏。 他在害怕,害怕接受卢丹妮死亡的事实。 唐北禅将那份文件捡起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邓佳哲激烈的心跳终于慢慢平缓,通红的眼眶也恢复了本色。 他狼狈又疲惫的靠在办公桌上,脊椎弯下去,双手捂住脸。 这是任何人都没见过的邓佳哲。 他脑子里不断闪过一张张记忆的碎片,卢丹妮的笑,卢丹妮的顺从,卢丹妮的哀…… 卢丹妮了解他,更甚过自己、只要他想要的,卢丹妮都会为他办到。 她说过,愿意给他当一辈子特助,愿意陪他一辈子的。 她从不食言,更不会对他食言。 所以,卢丹妮绝不可能死。 邓佳哲慢慢直起身子,低声自语:“卢丹妮,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拿起车钥匙出了门,新来的特助身姿摇曳:“靳总,我陪您吧。” 邓佳哲看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突然眉头一皱:“你今天去财务部领薪水,我会给你赔偿。” 新特助还没来得及说话,邓佳哲就从她身边掠过。 他那时招新特助,是想让卢丹妮知道,任何人都可以替代她的位置。 可如今,邓佳哲心里有种感觉,没人可以替代,他只想要卢丹妮一个特助。 邓佳哲将车开到了环海公路上。 冬天冷风刺骨,邓佳哲开着车窗,漫无目的的绕了一圈又一圈,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想了想,将车停在一边,拨通了靳父的电话。 自从上次过后,他确实没有回过家,靳父也不曾打电话给他。 响了三声,那边接了起来。 知子莫若父,靳父开口就说:“找我什么事?” 邓佳哲没兜圈子:“我想要卢丹妮母亲的联系方式。” 靳父沉默片刻,才回他:“你找她干什么,她半个月前就离开了靳家。” 邓佳哲愣住,他想起那天晚上,纪母找他要一千万的样子。 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邓佳哲记得不太清楚,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天在院子里,纪母微微佝偻的脊背。 他闭了闭眼,觉得懊恼。 他向来顺风顺水,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人心难辨又莫测,他凭什么自信? 就像卢丹妮,如今从他生活消失无踪,甚至被查出死亡。 就像纪母,从前他觉得那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女人,可现在,她却放弃了靳家这颗大树,不知所踪。 邓佳哲朝远处望去,从上往下看,海面风平浪静,却让人觉得又深又冷。 他脑海中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消失。 他摇了摇头,回到车上,发了个信息给唐北禅:给我查查卢丹妮母亲的下落。 半个小时后,邓佳哲收到了唐北禅发来的一个定位信息。 他发动车子,朝着那个位置驶去。 曾经跟卢丹妮有关的一切,他都不甚在意。 如今她不在了,邓佳哲却迫切的要抓住跟她有关的分毫。 那个地方离洛城有些距离,邓佳哲经过了六个服务区才下了高速。 四周低矮的楼房从他眼前掠过,邓佳哲开着车七弯八拐的到了纪母所在的住处。 他看着猫眼里亮着灯,伸出手指叩响了门。 不一会,门就从里打开,纪母看到他先是一怔,然后露出让他熟悉的谄媚的笑。 “无明啊,你怎么来啦?快,进来坐。” 邓佳哲没有拒绝,走进了屋里。 这里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透着一股霉气。 房子堪堪八十平的样子,客厅不大,墙面上摆着很多奖状。 上面写的都是卢丹妮的名字,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 挨近天花板的墙壁那里被砸进一颗钉子,上面挂着两个发黄的布袋。 纪母去了厨房倒水。 见邓佳哲站在奖状前,有些局促:“让你看笑话了,这些都是卢丹妮的爸爸弄的,什么大大小小的奖状,只要卢丹妮往家里拿,他就粘在墙上,别人一来,他就要炫耀,要我说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邓佳哲指了指两个袋子:“那是放的什么?” 纪母想了想,迟疑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拿下来给你看看。” 她说着就去四周找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纪母嘟哝:“当初我就说不要挂那么高,还说会挡住奖状,这下要我怎么拿。” 邓佳哲也愣了一下,他看着墙上的奖状,才发现是如此整齐,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舒服。 他看着纪母在家里乱转,不由出声:“你给我拿个椅子,我站上去拿。” 邓佳哲高,纪母拿了个小凳子让他踩上去,轻易就拿到了。 那发黄发霉的布袋里东西不少,一倒出来,都是一些奖牌,有的做工精湛,有的粗糙。 纪母想起来了:“这是晓晓读大学之前参加的课外活动。” 邓佳哲眼尖,拿起一块奖章,上面还有卢丹妮的照片。 那时应该是小学,依稀能看出成年后卢丹妮的影子。 哪怕照片已经发白,也能看出小卢丹妮笑得得意又明媚。 邓佳哲攥紧照片,突然问纪母:“这个我可以拿走吗?” 纪母自然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