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帝心头愧疚而自责,从御案上拿过一柄扇子:“这扇子是御用之物,代表着‘如朕亲临’,战王妃,朕把它赏赐给你。” 宋凝荷诧异抬眸:“父皇?” “你拿着它就可以随意进出后宫,若有困难需要帮助,可以去找皇后,皇后解决不了,就来找朕。” 宋凝荷摇头:“父皇,儿媳不需要这个。” “父皇不必如此。”裴洛跟着说道,“儿臣伤势已愈,以后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 穆帝冷笑:“你还好意思说,朕瞅着都是王妃在保护你。” 宋凝荷抿唇:“王爷身子娇弱,儿媳理该保护他。” 裴洛默默瞥她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是,儿臣身子娇弱,多亏王妃保护。” 穆帝看着两人眉来眼去,表情一时古怪,心头残存的怒火忽然一扫而空。 当着他的面就如此,不遮掩一点? 不过穆帝心里还是欣慰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确实亏欠,以前一直以为裴洛生来淡漠寡言,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过那么多苦。 这孩子…… 从小到大几乎从未见他笑过,寡淡得像是没有七情六欲似的。 母亲那样待他,他也从不吭一声。 倒是那个号称温和宽容的六皇兄,明里暗里编排他的不是。 穆帝此时才知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听信旁人一面之词,因为看似温和孝顺的那个人,私底下或许伪善自私,看似淡漠无情的可能反而真诚。 “朕很久没跟皇子公主们一起聚聚了。”穆帝整理好情绪,扬声开口,“杨德喜!” 杨德喜匆匆从殿外进入,跪下听旨:“皇上,奴才在。” 第68章降罪责罚 “稍后吩咐下去,今天晚上……算了,明天晚上吧。”穆帝沉沉叹了口气,“派人通知贵妃,让她好好准备一下,在庆阳宫办个家宴,朕和皇子公主们一起聚聚。” 杨德喜应下:“奴才这就去准备。” “所有待在京中的皇子公主,不管是成了亲还是没成亲的,都叫上。出阁的几位公主,把她们的驸马也叫过来,至于后宫嫔妃……只请皇后、贵妃、德妃和贤妃就行,其他人不用叫了。” 杨德喜仔细听着,恭敬地应下:“是。” 穆帝说着完,偏头看向宋凝荷:“你夫君这个伤,太医有没有说需要忌口?” “裴洛最近饮食很清淡。”宋凝荷回道,“不过伤势已近乎痊愈,父皇不必顾及他。” 裴洛没说话,全程由宋凝荷做主。 “清淡?”穆帝默了默,语气略微迟疑,“其实也不必完全清淡吧,可以吃一些补身子的,鸡汤,骨汤不都有利于伤势恢复?” 宋凝荷似是不解:“鸡汤和骨汤不清淡吗?” 穆帝:“……” 裴洛很快解了他的疑惑:“王妃嗜辣,但凡不辣的菜肴在她眼中都是清淡的。” 穆帝顿时无言以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你现在有孕在身,少吃那些重口味,对孩子不好。” 宋凝荷点头应下:“儿媳尽量少吃。” “别到时候生个刺头小子,不服管。”穆帝说着,看着宋凝荷的眼神忽然微妙,“王妃嗜辣,确实有几分辣性子。” 宋凝荷:“……” 裴洛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王妃嗜辣,这脾气跟小辣椒似的,处处让他无可奈何。 若是再生个小辣椒似的女儿,可不是愁人吗? “若是个儿子,脾气桀骜一些也没什么,实在不行扔到军中操练几天,不怕治不好他的毛病。”穆帝如此说道,像是已经定下了似的,“若是个女儿,确实愁人。” 裴洛和宋凝荷皆沉默不语。 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暂时还未成型吧,皇上就开始愁他脾气不好了?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 穆帝眉头一皱,忽然语出惊人:“若是生个儿子,不如放在朕的身边教养,到时候也能约束一下他的脾气。” 裴洛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不行?”穆帝诧异,“为什么不行?” 由他这个皇帝亲自教养还不行? 其他皇子若听到这么说,只怕都要乐疯了,裴洛竟敢拒绝? 裴洛很快给出解释:“一来隔辈疼,父皇对孙子辈大概无法狠心教导,容易纵容,虽是出于疼爱,但对男孩子来说,养成惰性和骄纵脾气反而不好。” 穆帝下意识地想反驳,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孩跟在自己身边叫皇祖父,发音可能还不清晰,走路也还不稳当,但是可可爱爱,像个小包子似的。 就算背书背错了,他应该也舍不得责罚。 “二来父皇亲自教导容易造成偏心的感觉,会给孩子带来危险,儿臣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早暴露在危险之中。” 宫廷里的手段裴洛亲身体会过,所以不会天真地以为有皇帝的保护,孩子就一定会安然。 相反,皇帝越是对孩子偏爱,反而越会激起旁人的杀心。 穆帝眉心紧锁,虽不太乐意听到这种话,却偏偏无法反驳,因为心里清楚裴洛说的是事实。 他是九五之尊,但不是万能的神。 君王很忙,不可能把孩子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宫里盯着他的人很多,他无法确保所有人都是无害的,更无法保证孩子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外会安然无恙。 就像皇后当年那个孩子…… 穆帝心情忽然低落下来,清醒地意识到皇帝也会有疏忽,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你说得对。”他缓缓点头,语气复杂,“越是权力大,身边越是危险。” 裴洛敛眸不语。 宋凝荷也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毕竟裴洛说的都是事实。 她不会拿孩子冒险,只为了争皇帝的宠爱。 “这样吧。”穆帝很快收拾好情绪,看向宋凝荷,“若头胎是个女儿,就放到朕的身边照看,这样你们还可以多一点时间培养感情,接着生个儿子,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裴洛正待说什么,穆帝已经挥了挥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回去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只得起身告退。 穆帝放松身体在龙榻上侧靠着,忍不住撇嘴:“今日若是换做别的皇子,听说朕亲自教养他们的孩子,只怕高兴得当场就跪下谢恩了,这两口子真是不识好歹。” 杨德喜笑道:“战王是心疼皇上日理万机,怕您累着呢。” “放屁。”穆帝忍不住爆粗口,“他是担心朕吗?他是担心他的儿子在宫里发生意外。” 杨德喜笑意一敛,低头不语。 “不过他担心得何尝没有道理。”穆帝轻叹,心情突然变得糟糕起来,“朕也是从那种处境中过来的,深知皇宫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何况还有满朝虎视眈眈盯着朕立储的大臣们,他们会怎么想?” 杨德喜迟疑:“若早些把储君立下来,是不是就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你说得轻巧,储君那么好立吗?”穆帝冷道,“储君一旦立了就不能轻易废,事关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朕不得好好观察观察?况且立了储君就能万事大吉?朝中结党营私,各派大臣都有自己支持的皇子,立了这个,那个不满,心怀不满就要闹事,刺杀储君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自古以来没有过吗?” “老奴愚钝。”杨德喜低头认错,“皇上心怀天下,圣明无双,储君一事自然大意不得。” 穆帝沉吟片刻:“明晚的家宴,你通知下去,任何人不许带孩子,家中有孩子都安排人照顾好,朕不想听到孩子吵闹哭喊。” “是。” “宣齐锦进宫一趟。”穆帝说着,表情忽然冷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