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夜珏枫终于起身。 他命军中手艺精湛的工匠,将孟婉凝身上的铁钉一根根拔出。 整整十二根,每一根都被血浸染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0 最后一根铁钉终于拔出时,夜珏枫的眼睛也已然被染成骇人的红色。 他终于能抱到孟婉凝。 可她的身体已经轻薄得如同纸片一般了。 恐夜珏枫被沉痛的情绪淹没,心腹壮了壮胆子进言:“国君,已寻到谢夋的踪迹,若不及时拿下,恐有后患。”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国君的神色:“要不……将南国公主早些安葬了吧。” 夜珏枫闻言抬头,眼神阴翳:“派人将北国王宫里可使尸身不腐的冰棺取来,要快。” 眼看着夜珏枫这是没有要安葬孟婉凝的意思,恐怕贻误战机,心腹还欲再劝。 但当他看到国君血红的眼时,终究是将话又吞入了腹中。 取冰棺的人马已在路上。 夜珏枫命人寻了冰块来,接着便不让他人靠近,沉默地抱着孟婉凝独自坐在冰堆中。 “国君已整整三个日夜滴水未进了。” 心腹看着夜珏枫,满脸担忧。 海棠闻言咬咬唇,只见夜珏枫阖眼坐在那里,神色苍白得同怀中那具尸体没有什么差别。 她心中忽地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再也顾不得其他,提步走到夜珏枫身边。 “言谌,你不是说只将她当做棋子吗?一颗棋子而已,死便死了,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夜珏枫睫毛微颤,向来幽深的黑瞳竟闪过抹茫然:“只是棋子吗……” 他低头看向怀中没有声息的女子,突然将手收紧,轻轻摇头道:“不,她是我的妻子。” 海棠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不甘心地追问:“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夜珏枫没看她,只说:“你先出去。” 海棠气急,箭步上前就想将孟婉凝从夜珏枫怀中扯出。 她的手还未触及,夜珏枫便反应极快地伸手将她推开。 “出去!”他定定地看向海棠,眼神凌厉。 海棠被其中的冷意骇到,只得咽下不甘离开。 …… 王令在前,冰棺取来得很快。 夜珏枫亲手将孟婉凝放入棺中,仔细地擦干净她脸上的脏污。 孟婉凝安安静静地躺在棺中,一如她生前的模样。 夜珏枫俯身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仿佛她还活着一般同她说话:“你先回家等我。” 而后他直起身子,吩咐人马将冰棺送到南国四公主府,好生看护。 待到冰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夜珏枫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谢夋此刻在何处?”嗓音沙哑,寒意森森。 第11章 “禀国君,谢夋已逃至西北边陲。”士兵答得洪亮。 夜珏枫转身,眸色沉沉:“立即派人,捉拿谢夋。” “是!” 将士们高声呼喊,气势如虹。 孟婉凝身为南国的四公主,身份尊贵,回到南国,即便没有万千宠爱,也该安稳无虞地活着。 如今却以这样惨烈的姿态曝尸于此。 他要问问谢夋,到底是何原因,让他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北国士兵训练有素,很快便在边陲一个小镇里,找到了隐匿其中的谢夋,并带了回来。 经过连日逃亡,他的衣着已不复往日的光鲜,可毕竟是久居上位的帝王,他的神色初时虽有些恐慌,但也很快便镇定下来。 夜珏枫命人用木棍做了个十字形的架子,并让人用铁钉将他手脚钉在架上。 “啊!” 谢夋痛苦地呻吟着,直到彻底晕死过去。 夜珏枫命人将他泼醒。 谢夋恍恍惚惚睁眼,耳边便传来夜珏枫低沉的声音:6 “铁钉入骨的滋味如何?” 他立即明白过来,夜珏枫定然是已经见到孟婉凝了。 谢夋嗤笑:“你这是在为她报仇?” 他讥诮的看着夜珏枫:“你这番模样,不明真相者还以为你有多爱她呢。” 夜珏枫并未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执着地想为孟婉凝要一个答案:“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样的女儿,我多得数不清,她是最没用的一个。” 这话显然激怒了夜珏枫,他健步上前掐住谢夋的脖子,神色狠厉。 谢夋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夜珏枫不愿意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很快便松了手。 “咳咳咳……” 谢夋心有余悸地缓了好一会,方才沙哑着嗓音重新开口:“罪魁祸首并不止我一个,她本有很多机会能活下来。” 看着夜珏枫茫然的神色,他蓦地又勾唇,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第一次,我让她将你留在南国,她未能将你留住。第二次,我给她吃了致命的血丹,让她去杀了你,可她宁愿自己死也始终不愿意动手。” 谢夋一字一句道:“她应该告诉你了吧?血丹是一种剧毒,凡服用血丹者,情绪只要有波动,便会痛不欲生。若不服用解药,一年内便会暴毙而亡。” 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我怎么生了个这样的蠢货,分明只要用你的命,便能换取解药。” 夜珏枫这才知道孟婉凝那些日子居然忍受着这等痛苦。 谢夋知道自己定然活不过今日,索性破罐破摔,大笑起来:“哈哈哈……都是混蛋,都是蠢货!” 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夜珏枫命人如法炮制在他身上钉满了铁钉。 谢夋的痛呼传入耳中,不同于孟婉凝,他的内脏都被刺破,很快便没了声息。 夜珏枫却并未有想象中的快意。 孟婉凝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她当时一定也是这么痛苦的吧…… 确认已经死透后,谢夋被草草扔到了乱葬岗。 “启禀国君,南国王室余孽如何处置?” 夜珏枫声音平淡:“都杀了。” “是。” 此间事毕,夜珏枫将军队留在城外善后,自己则只带了寥寥几个亲卫,前往南国公主府。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不眠不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憔悴。 但他不能停下来,孟婉凝还在家里等他。 第12章 夜珏枫入了城,马蹄踏起尘土飞扬。 这里仍旧是空空荡荡,无丝毫生气。 一刻不停行至四公主府外,他翻身下马,看着门口那落满尘埃的牌匾,一时有些情怯。 孟婉凝害怕孤独,素来喜欢热闹,故而将公主府选址在了闹市之中。 四公主府外这条街,从前最是繁华,衣食铺子多得一整天都逛不完。 孟婉凝从前便最爱拉着他出门闲逛。 尤其是灯会,入夜整条街的花灯都被点亮。 “言谌,以后每年你都陪我来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