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公子不要声张，放我们一条生路。”

安楚灵本以为少年通情达理，谁知他竟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神色，脚步更近了一寸：“我只当你是被妖蛊惑，不跟你计较，可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挡在他面前，我不介意将你们二人一同捅入江里。”

身后的董青川闻言，眼瞳一竖，少年见了更是凛了神色，两方人马如箭在弦，眼见就要恶战一场。

“哐当”一声响，一个穿着粉色襦裙，梳着两个发髻的圆脸小姑娘一脚踹向了少年的屁股，那少年猝不及防，往前飞扑而去，撞在了木柱上。

“一天天的提那破剑指人，有病吧你。”

少女脆生生地骂了一句，下一秒又朝安楚灵露出甜甜的笑容。

“姐姐，你们没受伤吧？”

第二十一章 梦魇

“……无碍。”安楚灵和董青川面面相觑。

“我叫程依依，你们叫我依依就行，”圆脸小姑娘紧挨着安楚灵坐下了，她指了指侧边正在揉着屁股，满脸痛苦的少年，“他叫许昭。”

名唤许昭的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朝她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鼻子里还“哼”了一声。

程依依伏在安楚灵耳边轻声道：“阿昭父母都被妖吃了，所以……抱歉。”

安楚灵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刚刚听见你们要去肃廊寻草药？”

“对。”安楚灵看了董青川一眼，后者意会颔首，她继而说道，“他叫董青川，师承万华谷方沐，是位医师，所以绝对不会伤人的。”

安楚灵的声音在程依依耳边轻轻震动，像是入冬的风，透着股清冷。

她整个耳朵、脖颈，连带着半边身体都一阵阵的酥麻：“这样啊……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安……”安楚灵顿了顿，目光投向那潺潺的江水，“生姜的姜，我叫姜楚灵。”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姐姐是江门的人。”程依依长舒一口气，“最近江门可不太平。”

听到过往之事，安楚灵不免心中震颤，她佯装不经意，却是连指节都掐紧了。

“我和青川长居万华谷，对谷外的事尚且不清，依依姑娘可知道些什么？”

“啊，这么大的事姐姐也不知晓吗？”程依依轻咳两声，煞有其事道，“传言江门二小姐用妖法害死了天师府的梅仙姑，被洛天师关进罪罚司，数月有余了，还没放出来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安楚灵暗自轻讽，这几乎已经是她死之前的事情了，居然现在才有个结果。

“就这段日子吧？因为在这之前安门二小姐在家中养伤来着。”

“养伤？”

“嗯，她手断了，好像是被天师府的小师叔切断的。”

董青川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安楚灵，看着她表情逐渐僵硬，徐徐垂眸，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程依依越说越起劲，全然未注意到安楚灵古怪的脸色，自顾自道：“要说起这小师叔啊，那可更有聊头了……”

“程姑娘！”董青川没忍住叫了停。

董青川一直没说话，突然开口，着实把程依依吓了一跳，许昭见状竟是急匆匆冲上前来，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怒目而视：“你想做什么？！”

“许昭！松手！”程依依俏眉一拧，清甜的嗓音都染上怒意，“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依依，他可是妖。”许昭一字一顿，又看向坐在一旁仍处在震惊之中的安楚灵，眼里更加不屑，“这女人和妖为伍，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程依依转身就走。许昭喊了她两声，见她也不回头，只能恶狠狠地瞋了董青川一眼，便赶忙追了上去。

这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董青川望着二人背影，叹了口气。

安楚灵连眼睛都没眨，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又似回到了当初梦魇的模样。

董青川心疼地将安楚灵搂入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

“别怕，别怕。”

“冷静一点，子苏。”

“别怕。”

第二十二章 障眼法

游船航行了三天三夜后，终于到达了三大仙门之一的肃廊山。

肃廊地处西北，地势险峻，粗犷雄壮，绵延多高山。

刚跳下船，安楚灵和董青川就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了。

远望是一眼无际的翠绿平原，而在平原的尽头，则是巍峨的雪白群山。

“楚灵姐姐和董公子有想好去哪住宿吗？”程依依探出身子。

安楚灵摇摇头，人生地不熟，他们确实不知道一时该去往何处。

“我家正好在肃廊也设有学堂，不介意的话可以住下，”程依依双手合掌，紧闭着眼，“拜托了，就当让我给阿昭对你们所做之事的赔罪吧！”

拗不过小姑娘的请求，安董二人跟着来到程氏学堂。

路上听程依依介绍，安楚灵才得知原来她是一位学堂先生，并且父母都出生于书香门第。

问及许昭的出处，程依依笑着摆摆手：“他？你就当他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就好了。”

“喂。”许昭不满了声，只是语气中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好似永远拿她没办法。

比武大会在即，城里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的，走在街上都能看到踩着飞剑、背着大葫芦，行色匆匆各色各样的修士们。

唯独没有妖。

“听说最近那个大名鼎鼎的空羽云华真君会来，还有一些风头正盛的剑道大宗师也在，肯定没有几个心大的妖怪巴巴赶来送死……啊，我不是在说你，董公子……”

董青川只得苦笑。

反而是安楚灵看起来更为紧张，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那我们赶紧寻到药材，画好后就离开这。”

“放松点，子苏姐姐。”董青川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既然你喜欢肃廊，我们可以多转转。”

董青川似乎又高了些，已然比安楚灵高出了整整一个头。只是面容依旧有着稚气，像是回到了安楚灵最开始见到他那般。

“我喜欢肃廊？你怎么看出来的？”安楚灵确实对肃廊心生向往，但从未与人提起过此事。

董青川“哼哼”笑了两声：“因为我一直都在留意姐姐嘛。”

安楚灵心中漫出一股奇怪的情绪，但她此时作为剑灵，对于人类的情绪感知不算准确，于是没太在意。

在程依依的带领下，安楚灵和董青川在肃廊城里逛了好几天，将这座城市里里外外游览了个遍，最后才去找草药。

直至离开的前一天，程依依还有些不舍，说什么都要请他们吃一顿。安楚灵本想推脱，可见程依依带他们来的只是一家装潢较为朴实的面馆，便应允了。

“你最近障眼法练得如何了？”安楚灵回想起曾经董青川能自由出入天师府也不被人发现，大抵已是将障眼法练得炉火纯青。

可惜他修为大减，便也只能从头学起。

“还差点，之前在船上不就是被许昭认出来了吗。”董青川语气毫不在意，安楚灵却心思深沉，内心隐出不安。

“还是要早日精进，毕竟……”

一句话还没说完，安楚灵竟感到一个冷薄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贴上了脖颈。

第二十三章 空羽云华真君

“别动！再乱动，我这剑可就不认人了。”

安楚灵心神巨震，猛地抬眼，就看到身后站了几个天师府的少年，举着长剑，面色冷厉，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安楚灵和她身后几人身上。

“没想到，适逢修士比武大会，竟然还敢有妖怪偷偷潜伏入城。”那执剑的少年嫌恶地皱紧了眉。

他身后的同伴冷笑一声，放出一道剑光：“你磨叽什么？赶紧动手。”

执剑少年回怼了去：“啰嗦，你难道就能感知出来他们四人当中谁是妖吗？”说罢，语气轻讽道，“如何？你们是自己交代，还是——我一个个问呢？”

刀锋凌厉，那或许就是他口中的“问”。

董青川见状便要走出，安楚灵上一秒刚拦住他，下一秒竟没想到一直在一旁一言未发的许昭走了出来！

少年已然黑了脸：“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快滚——”

滚字方落，安楚灵顺手抄起筷筒里的筷子，一筷子打落了少年手中的剑。

这一筷子抽在人手背上生疼，少年面色遽然大变：“你竟敢！”

眨眼功夫，其余几个观战的天师弟子也都变了脸色，刀剑同时出鞘，将四人牢牢围住。

少年捂着手背，唇角崩得铁紫，脸都气绿了。一方面是因为疼，另一方面则是惊的。

眼前的女人气质虽不凡，但却感知不出任何内力。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筷子中暗含的气劲竟然如此恐怖。

安楚灵扯动嘴角，竟冷冷一笑，一抬手指，筷子又全都掷了出去。

伴随着“簌簌”的破空之声，这些筷子已朝着少年胸口疾射出去。

少年眉心一跳，竟来不及拔剑格挡。

这些筷子虽是竹子制成，偏生暗含一股强劲的力道，少年只感到浑身上下像是被石头狠狠砸中，疼得胸口发麻，肌肤青紫，几欲吐血。

少年脸色突变。

他好歹在天师新人弟子中小有成就，没想到却连个凡人都拿不下来，一时间脸上挂不住，改去抓安楚灵的胳膊。

掌心刚一接触到安楚灵的肌肤，少年立刻察觉出不妙，有股沛然的巨力借机狠狠透过掌心，撞入体内，他半只胳膊顿时麻了个透。

少年反应也快，反手一扭，丹田里气劲暴涨，想要将这股内劲给反推回去。

然而这一推，气劲却如同泥牛入海。

安楚灵面色沉静，眉毛都没动一下。

旋即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内劲又统统涌了回来，撞得少年五脏六腑皱缩成一团，痛苦地弯下了腰。

“师兄！”

天师弟子们纷纷面色大变。

“我没事。”少年咬紧了泛白的唇，缓缓直起腰，脸上冷汗涔涔，看着安楚灵的目光全变了——此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内劲修为？！

少年正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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