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内室走去,“换身衣服,回谢家最后一次确定你母亲的意思,倘若她还是想和离,今日正好把此事彻底解决。” 谢安澜没说话,沉默地由宝蝉和盛夏服侍着更衣梳妆。 谢元忠和姬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女子出嫁从夫,若无丈夫同意,千里迢迢回娘家这种事确实没那么容易。 且姬紫衣只是谢夫人的侄子,哪怕琅琊城势力不小,在京城这个地方,他也无法强硬带走谢夫人。 所以只能请景玹和谢安澜出面。 谢安澜这些年看透了父亲自私自利的本性,为母亲感到不值,只是世人总会给女子套上太多的枷锁,教导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要求她们从一而终,柔顺谦恭,要她们贤惠善良,包容大度。 丈夫是天,妻子要无条件遵从,不得反抗。 所以和离这种事情说出来简单,做起来难。 谢安澜的顾虑从不是母亲该不该和离,而是她无法确定母亲以后会不会后悔,毕竟父亲再怎么自私,曾经也是母亲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也要下嫁的男人。 哪怕父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耗尽了她的情意,依然无法否认当初那些年里,父亲几乎占据了她生命中最重的分量。 和离并不是简单地与这个男人决裂,而是彻底斩断过往所追逐的一切,承认自己曾经的选择是错误的。 而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所以她需要深思熟虑,确定余生每一天都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坐上马车往谢家行驶而去的路上,谢安澜面色冷淡:“和离对于女子来说从来都是幻想,今日母亲若能顺利和离,我相信靠的也是王爷施压,而不是律令支持。” 景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楚国律法是允许女子和离的,只是一直以来很少有女子有勇气这么做。” “不就是因为男人一个劲的打压,才让女子失去了勇气?”谢安澜神色淡淡,“倒是男人想休妻的时候毫不手软,总能想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景玹薄唇微抿,沉默片刻:“其实男人休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听起来简单,但有诸多限制,需要考虑的因素也很多。” 谢安澜挑眉:“比如?” “比如为夫这样的皇子,想要休妻必定得经过父皇那一关。”景玹握着她的手,“一个不慎,不但休妻不成,反而会挨顿板子。” 谢安澜神色微妙,冷哼一声。 “比如你的父亲,若他想要休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景玹声音低沉柔和,“他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仕途,在家里宠妾灭妻,外人一般看不见,就算看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休妻却会闹得人尽皆知,极容易让人抓到把柄。” 谢安澜承认他说的在理:“现在是母亲想和离,他不同意。” “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同意的。”景玹理智地与她分析,“琅琊城少主亲自来接人,至少证明姬家的人还牵挂着你娘,这样一来,只要他们夫妻关系还在,你父亲就会认为琅琊城依旧是他的岳家,早晚可以帮他一二。” 谢安澜冷道:“异想天开。” “一旦真的跟你母亲和离,不但从此无法得到好处,反而极有可能让姬家跟他反目成仇。”景玹道,“还有你这个一心想着母亲的女儿,从此也不再是他的靠山。” 谢安澜挑眉看他:“你会成为他的靠山吗?” “当然不会。”景玹浅笑,“不过若岳母大人和离的态度坚定,为夫也愿意暂时给他一点好处,让岳母顺利脱身。” 谢安澜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若能以谈判的方式解决此事自然更好,至少不用撕破脸,给彼此都留一个体面。 抵达谢家,谢安澜从马车上下去,景玹忙扶着她:“你慢点,当心身子。” 谢家大门外已候一辆马车候着,外观低调朴素,还有几个青衣短打的护院。 比起权贵和官宦之家出行的阵仗,姬紫衣准备的车驾低调不惹眼,不会过度引人注目。 谢安澜看了他们一眼,在侍女引领下,匆匆跨进谢家大门。 父亲谢元忠正坐在前厅,神色沉怒,谢玉箫坐在右侧下首,面上带着几分戒备和幸灾乐祸。 姬紫衣则坐在左侧椅子上,神色始终淡淡:“姑母自从嫁到京城,至今未曾回过一次家,于情于理,楚大人都不该阻拦她回家探亲。” “探亲合情合理,但必须由我这个丈夫陪着。”谢元忠冷冷说道,“只是近日我抽不出空来,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会跟礼部告假,专门抽出时间来陪夫人回一趟琅琊城,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父亲这番话说的,你自己信吗?”谢安澜不疾不徐跨进前厅门槛,“若父亲真那么有孝心,早在十年前就该陪着母亲回去,而不是等到现在还推三阻四。” 谢元忠神色一怒,抬头却看见景玹和谢安澜相携而来,瞳眸微缩,下意识地起身行礼:“下官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娘娘。” 谢玉箫跟着起身行礼,丝毫没有往日的愚蠢嚣张。 “盛夏。”谢安澜吩咐,“你去内院把夫人叫出来,谁敢阻拦,打死不论。” “是。” 谢元忠脸色变得很难看:“安澜,我是你的父亲,你非要我们这个家散了不可吗?” “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凡这些年里父亲真把母亲当做自己的妻子看待,这个家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谢安澜冷冷看着他,“亏妻者百财不入,仕途也一样。父亲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一毫愧对母亲的后悔,你之所以不让她回琅琊城,无非是担心母亲一去不回,或者她跟外祖父母诉苦,让你从此没有利益可占。” “安澜。”谢元忠沉下来,恼羞成怒,“我是你的父亲!” 第170章和离书 谢安澜正要说话,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盛夏去而复返,回到谢安澜身侧站着,谢夫人带着海嬷嬷走了进来。 “经过数日深思,我已经决定和离。”她朝景玹欠身,“还望战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为我做主。” 谢元忠转头看去,神色变得无比难看:“姬氏,你——” “楚大人这些年替宸王做了不少事情。”景玹扶着谢安澜走到主位前坐下来,并抬手示意,“岳母大人请坐。” 谢夫人颔首,在一旁坐下。 谢元忠脸色一白:“战王殿下,臣在朝中只做该做之事,哪怕与宸王交好,也从未有过任何违反朝廷律令之举,请战王殿下莫要污蔑于臣——” “宸王跟谢云皎私相授受,是为了什么?”景玹抬眸,眼底色泽冷峻慑人,“宸王利用你的女儿给本王下毒一事,楚大人可知道?” 什么? 谢元忠如遭雷击,面上血色尽褪:“战……战王殿下在说什么?” “不管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本王都可以当你不知情,但谢云皎的所作所为,足以让谢家满门被诛。”景玹面无表情地说道,“楚大人若愿意跟岳母好聚好散,本王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谢元忠心头狂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景玹故意诓骗,想以此手段迫他答应和离,他只要咬死不承认…… “楚大人若不信,不妨进宫去问问父皇。”景玹手指轻叩几案,声音淡漠如雪,“姬紫衣替本王解毒时,父皇在场,并且给本王下毒的那个人,现在也在本王手里。” 谢元忠面无血色,吓得一个踉跄,差点瘫跪在地。 他稳了稳身体,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脊背。 怪不得…… 怪不得宸王最近那么暴躁,不止一次派出护卫寻找什么人,怪不得最近皇上对宸王态度大变,一度让人以为宸王已经失去圣宠,怪不得皇上只因为姬紫衣几句话,就把他贬到了礼部做主事。 谢元忠浑身发冷,想到宸王此前一直让他想办法喊云皎回家,原来他……他早就怀疑战王的蛊毒已经解了? 所以现在战王已经完全不受宸王控制,反而是宸王处境危险? “岳父在想什么?”景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谢元忠,眼神深沉难测,“想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