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路斯年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童开口:“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个女子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这万级阶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 “我看她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换命。” 卢风惊叹开口:“世间竟有如此痴情女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就连路斯年亦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道童仰头回想片刻。 “似乎是姓沈,叫……宁如棠!” 第8章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宁如棠遥遥望着万级阶梯,悲凉又苦涩地一笑。 耳边传来卢风惊异的声音:“五年前,那不是爷您被叛徒偷袭误入西南密林,重伤垂危的时候吗?” 宁如棠忍不住望向路斯年,却见路斯年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 而后他眼眸暗沉地发出一声嘲讽。 “清荷不顾安危从死林里救出我,而她却只会做这些愚蠢的无用功,这就是区别。” 宁如棠只感觉呼啸山风从自己几近破碎的魂体中穿过。 席卷走了她最后一点温度。 路斯年跨步往台阶上走去,宁如棠只如一抹被牵引的幽魂,木然地跟随他往上而去。 看着这一级一级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宁如棠回想起自己当初来此跪拜时那焦急的心情。 每跪一阶,她便祈愿一次路斯年平安无恙,岁岁雨绮。 现在想来,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宁如棠蓦地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跟哥哥回盛京述职,她没遇见路斯年该多好。 遇见他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就仿佛被谱成了一章残酷的乐曲。 几日后,路斯年祈福完毕回京。 回程路上,宁如棠就见路斯年从头到尾都冷着脸。 似乎是从那日听见她的名字后,路斯年就一直情绪不沈。 宁如棠无力又认命般的想,这人已经到就连听见她的名字都恶心至此。6 到了京郊门口,路斯年本欲直接进城,却看见有许多人排了长队在领着什么东西。 他随意抬眸一瞥,却在看到队伍尽头时眼眸凝住。 冷声质问:“那里为何打着我永安王府的名号?” 卢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王妃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门口施粥布善。” 宁如棠垂眸,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尽管她不在,王府的人却依旧按照她的吩咐没断了这善事。 突然,耳边突然传来路斯年冷冷的一句。 “真是伪善!用着我王府的钱来树立她的好名声。” 宁如棠麻木地扯出一个笑,罢了。 却不想卢风忍不住低声道:“王妃……用的是自己的嫁妆!” 路斯年顿住,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城门口有纷乱的马蹄声疾步而来。 “沈家军出征,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数列军队从城门口鱼贯而出。 宁如棠了然,这恐怕是皇上派去边疆的援兵。 就在军队快要尽数出城时,后面突然喧闹不已。 有苍老的声音呼喊。 “沈将军留步!” 一旁众人看去,只见许多穿着军服的老人快步而来,再后面年轻一些,或是伤了一只眼,或是只有一臂,身体竟然尽数有残缺。 只见他们走到军队最前方,突然整齐划一的跪下! 最前方的布满白发的老者声如洪钟:“听闻边疆形式严峻,我沈家军六百七十一名退役将士,请命出征!愿将军成全!” 身后众人齐齐高喊:“请命出征!愿将军成全!” 无畏之势直冲霄汉! 城门口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停住动作,神色动容,只觉得眼睛发烫。 满是人的城门口,竟只闻战马吐息的声音。 宁如棠蓦地抬手捂住嘴,无法言喻的悲恸如瀑布般冲刷全身,又如撞上礁石,疼得她神魂俱散。 马上的将军回神后,立时翻身下马想要扶起最前面的老将,那老将却是巍然不动。 他红着眼眶无奈苦笑道:“诸位叔伯兄弟,我知晓你们的护国之心,但我沈家军还未到如此地步。” 面前的人要么是年纪过大,要么是伤残才导致退役,战场对他们而言,是加倍的危险。 但面前众军士固执地不愿起身。 那年轻将军顿了又顿,咬牙道:“我沈家军都是血性好男儿,我沈明修在此答应兄弟们,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亦会守住我楚国国土。” 这话一出,一直沉默的路斯年眼神一凝,蓦然上前质问那年轻将军。 “你是沈明修?那边疆的主将又是谁?!” 第9章 宁如棠心瞬间提起。 她看着堂弟沈明修躬身行礼:“见过永安王!” 路斯年定定盯着他,又问了一遍:“边疆的主将是谁?” 他只知晓沈明修这名,却从未见过其人。 沈明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敛去,他垂眸道:“王爷误会了,末将名叫沈捷,字敏休,边疆那位是末将堂兄,音相同写法却不同。” 听了沈明修的解释,路斯年皱紧眉,眼眸却是让人猜不透的幽深难测。 就在沈明修鬓边已经有细汗沁出时,路斯年淡淡道:“赶紧出发吧!莫要贻误军情!” 沈明修颔首应是。 一旁的宁如棠亦是松了口气。 她只怕路斯年知晓她替名从军的真相后为难沈家。 只是……等她战死之事传来,这一切终究是瞒不住的。 宁如棠沉默地跟着路斯年回到王府,管家就送上数十个绣娘日夜赶工制作好的喜服。 宁如棠这才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路斯年和苏清荷的婚期竟然已临近。 路斯年瞥过喜服,不知怎的突然问了一句。 “宁如棠还未从镇国寺回来?”7 管家一愣,摇头道:“回王爷,没有。” 听见自己名字的宁如棠不解地低声道:“路斯年,你不是最厌恶我,怎么会想在你的大喜之日看见我这张脸。” 却见路斯年沉默良久,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管家小心翼翼问卢风:“清荷姑娘马上入府,王爷为何还如此不高兴?” 卢风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越临近婚期,王爷的情绪便越发焦躁,他也看不懂。 新婚前一日。 路斯年再上镇国寺,却在寺庙门口的巨大银杏树下见到了住持。 住持那双苍老却通明透亮的眼看着他,淡淡道:“王爷,回去吧。凡事莫强求,一切因果终有定数。” 宁如棠却脑中灵光一闪,但终究似懂非懂,只好朝住持行了一礼。 住持双手合十向她回礼。 “阿弥陀佛,执念散尽,方能涅槃。” 路斯年看着住持奇怪的行为,却不知这话是对谁而说。 定定站了半响,他转身高声对寺中道:“宁如棠,如若此时不回,永安王府永无你立足之地!” 隔日,大婚至。 路斯年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比之当年她入府,不知热闹几凡。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感慨这盛大场面。 一身喜服的路斯年骑于高大白马之上,修眉凤目,芝兰玉树。 宁如棠抬眸看着身着喜服的路斯年,心里却只剩一片麻木。 花轿行到一半,突然有激动兴奋的声音遥遥传来。 “沈家军凯旋归来!” “沈家军凯旋归来了!” 这喜讯迅速在百姓间传播,越来越大的声音逐渐盖住路斯年迎亲的唢呐声。 “沈家军凯旋归来,快去城门口迎接!” 宁如棠一震,耳边似有军中的哀歌响起,无数阵亡的同袍面容划过她眼前。 “梅落南山畔,亲人远望,千里风霜,星月伴我还乡……”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铜铃声响起,一滴眼泪划过她颊边。 将士们!我们回家了! 随着这念头一起,宁如棠的魂体逐渐消散,蓦然化为一片虚无…… 第10章 百姓们纷纷往城门口涌去,堵住了迎亲队伍的路。 卢风忙看向路斯年:“王爷,我们要不要……” 路斯年面容冷漠地吩咐:“继续往前。” 迎亲队伍继续往前,但还未前行多远,两队御林军疾步而来拦住路斯年。 随着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站成两排,明黄的龙辇从街道出现。 路斯年眉目紧皱,下马行礼。 皇帝谢玄从轿辇上走下,神情严肃而冷厉。 路斯年唤道:“参见皇兄!” 谢玄看了眼路斯年身后喜气洋洋的队伍,脸色越发难看,他没应路斯年的话,而是对着一旁的侍卫下令: “来人,给我将他这身衣服扒了!” 几个御林军随之上前,路斯年一退,冷声道:“皇兄这是作何?” 谢玄见他还想反抗,勃然震怒:“路斯年,你敢抗旨?” 路斯年动作一顿,红色喜服被脱下,又被套上一件白色外衫。 待换好后,路斯年定睛一看。 ——竟是丧服。 这是要他为沈家军守丧?4 路斯年眉眼染上怒意,然而谢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带走!” 路斯年被强行带往城门。 大军得胜归来的号角已经响起,远处烟尘漫天,那绵延的军队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城门前。 全军倏地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惊人。 路斯年这才发现,军队最前方的竟是身坐轮椅的沈靖,他身旁,站着自称沈捷的那年轻小将。 蓦地,原本浑身散发着冷意的路斯年心中不安涌起,他抿紧了唇,心跳越来越快。 看见谢玄,神色悲哀的沈靖从轮椅上撑起,强撑着跪在了地上。 “回禀陛下!沈家军此次歼灭敌军近五万,羌国大将军拓拔炎被我方斩首,十年之内,羌族不敢再犯!” “沈卿快起……”谢玄不顾帝王之仪快步走过去抬手将人扶起,神情沉痛。 沈靖却再次深深一拜,整个身体都几乎埋在地上,嗓音嘶哑。 “我方牺牲士兵两万八千人,主将宁如棠斩首拓拔炎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