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海棠的话,沈焱像是有了点反应,但心里的愧疚一点也没减少。 沈焱盯着沈君挽的牌位,下巴冒出青茬,一双眼睛Ns深深凹陷,空洞洞的。 门外,海棠没有得到回应,一心急没有办法只得来找沈父。 沈父背手站在沈君挽的在世时的闺房,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随他去吧。” 留下这句话后,便独自一人前往军营。 自古父爱都是深重和隐忍的,他也不另外,当知道君挽忍受了这么多委屈之后,作为父亲的他,比谁都心痛。 沈君挽——这个他的宝贝女儿,终究是离他远去,再也看不到了。 而另一边的沈母也病倒在床榻,没了从前的端庄,成了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 一夕之间,整个沈府上下,都变得寂寥和萧瑟。 …… 高公公在回宫后,把裴远尘带走沈君挽遗体的事告知了当朝陛下。 一刹那,养心殿寂静无言。 殿外下着鹅毛大雪,从此京城少了两位爱卿,燕朝少了一个英勇骁战的女将军。 许久后,陛下从高台下走下来,声音带着惋惜:“让他去吧。” 没有下令怪罪,也没有派人去寻,没人知晓裴远尘带着沈君挽去了哪里。 很多年后,有人说曾经在桃真真切切的见过。 可燕阳城的百姓都希望是真的,希望他们心中的英雄还活着…… 天亮了,雪停了。 晨光洒落在裴远尘身上,他两鬓的发……白了。 细腻如绸缎的乌黑浓密的黑发,一根根白了,一夜白头。 可裴远尘像没有发觉般,呆呆望着身旁的女人,对希望她能醒过来。 可久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那瓶‘回肠’药,对沈君挽没有任何疗效。 突然,裴远尘却上扬着嘴角笑了。 男人抬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白皙的脸颊,神情跟以往一样的温润如玉,最后,当眼角的泪滴落在女人脸颊上时,他蓦地取下了沈君挽头上的银簪。 接着,猛地扎入自己的心口。 霎时,嘴角立刻溢出鲜血,可裴远尘却轻松的笑了:“君挽,最后再等我一次好不好?” “君挽,娘的宝贝女儿啊!” “君挽,是爹对不起你!” “君挽,是哥哥错了!” “君挽,我来陪你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走……” …… 耳边亲人的哭泣声越来越清晰,像是被人抓住往回不停的拉扯。 猛地,沈君挽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正对上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她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到快到冒出火。 “水……” 听到声音,床榻旁的丫鬟海棠抬眸,立刻止住眼泪,“小姐,你终于醒了?” “水……”她又沙哑了说了一句。 海棠连忙去倒水。 沈君挽喝过水后,嗓子才舒服些。 她靠着床头,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一怔。 海棠瞧见她满头大汗,当即便将巾帕浸入盛了冷水的铜盆里打湿,然后拧干,本想给她擦擦额头的汗水,却被一把扼住了手腕。 “大小姐,怎么了?奴婢看你都出汗了,给您擦擦。” 沈君挽回神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丫鬟,只觉得不可思议,木木的开口。 “海棠,这是哪?” 闻言,海棠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给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后。 随后,低声细语的回:“大小姐,你别是烧糊涂了,这是沈府,你的闺房啊。” 话落,沈君挽起身下榻,直直坐在铜镜前。 镜中的人,穿着白色的里衣,身上没有一丝伤口,更没有万箭穿心的痛。 可她明明不是死了吗? 沈君挽清楚的记得,她死在了裴远尘要娶柳思薇的前夕,死在守护燕阳城百姓的城门口,死在北凉敌军突袭的十万大军中。
当胜利的战鼓声吹响的那颗,她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想到这,明明没有伤口的心,好像又开始隐约作疼。原来,就算身体上没有伤,但是心口的伤却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抹去的。 这时,海棠将一件大氅披在沈君挽的身上。 “大小姐,你才醒来,身子虚,小心受寒。” 沈君挽回眸,平静的问:“海棠,现在我多大?” 海棠红着眼睛,心疼看着这个烧了三天三夜,却没人管的大小姐,哽咽道:“大小姐,今日是您是十五岁的生辰。” 沈君挽恍然,怪不得镜中的自己,看着比记忆中的那副面容要年轻些许。 “原来如此。”她苦涩的说着,脑海里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十五岁那年的生辰,不出意外,沈母和兄长会逼着她给柳思薇换血,长长的针口扎进皮肤的痛觉,到现在,她都还清晰的记得。 思及此,沈君挽忽然屈膝缩成一团,试图抱紧自己的以此来获取一点安全感。 接着不可置信地小声呢喃着:“我居然没死……” 听着这些话,海棠瞧着沈君挽眼角的失落,更加心疼,柔声安抚着:“大小姐,你别说傻话了,你要好好活着了。” 丫鬟将大氅披在沈君挽的身上,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在整个沈府,自从柳小姐来了之后,沈君挽就过得特别凄惨。 以前,她都是住在前厅最大最好的厢房,如今只能和她们这些丫鬟挤在偏院,冷冷清清。 就连今日生辰,老爷夫人少爷都好似忘了一般,把大小姐一个扔在这,不闻不问。 思及此,海棠也红了眼眶,有些愤愤不平道。 “大小姐,你要打起精神来,不能让柳小姐在沈府如此嚣张!” 听着丫鬟的话,沈君挽抬眸,喃喃反问:“我真的可以改变结局吗?” ======第16章====== 丫鬟并不知沈君挽嘴里的结局所谓何结局,只是给她打气。 看着海棠嘴里的义愤填膺,不知不觉,她之前心中的那些恐慌竟消散些许。 既然她能够重生回来,那她一定不要活成之前的那样。 前世的,不甘、委屈、背叛那样真真切切,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可心里还是有些暗暗担忧:“海棠,这几日柳思薇那边可是被毒蛇咬伤昏迷了?” 闻言,海棠一惊。 “没有啊,柳小姐这几日身子恢复得不错,没有听说昏迷。” 边说着,边又将手探上沈君挽的额头,低语道。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海棠再去请太医给您瞧瞧?” 太医? 听到这两个字,沈君挽蓦然想起前世那个男人。 曾说要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最后却娶了柳思薇的男人,想到这,沈君挽抚上手腕。 如今不是18岁的沈君挽,也是没有裴远尘的沈君挽。 这一次,她要躲着他,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羁绊! “我没事,我就是刚醒,想再睡会。” “好,那海棠去看看给您煎的药好了没。” 海棠走之前,特意细心关上了门。 看着窗外的寒风,沈君挽心头一暖。 前世就连自己的兄长都没注意的细节,没想到竟敢在丫鬟身上得到了。 等屋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沈君挽便换了一副出了门。 “当下如果是15岁的自己,那就是三年前,可这三年前又发生了那些事?” 她有些记不起来,所以想找个地方冷静想想。 只有记起来,才能做好准备,防备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 重活一次,重新来到燕阳城的街上,瞬间有些热泪盈眶。 但还在沈君挽带上了面纱,没人发现她的窘迫。 小贩的呦呵声此起披伏。 “小姐,刚蒸出来的肉包子,要一个不?” “小姐,买簪子吗?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簪子,每款式仅此一支,看一下不?” 所到之处,一片热闹繁华。 沈君挽含笑着摇头,真好,前世自己守护的百姓都还在。 看着这一幕,心里增添了一幕满足感。 沈君挽继续漫步走着,这时,前方传来一道买糖葫芦的吆喝声—— “糖葫若,卖糖葫芦,短短甜甜的糖葫芦哦,五文钱一个……” 恍惚间,突然忆起小时候,柳思薇还没来沈府的时候。 每次沈父晚上回来,都会给他带一只最甜最大的糖葫芦,那时候沈母还买埋怨父亲。 “都怪你给君挽吃那么多糖,牙齿都坏了。” 是啊,那时候只有六七岁的她,的确是换牙的年龄,却因为贪吃糖,所以失了门牙。 还被沈焱那个臭家伙一直取笑。 每次沈焱取笑她,她就哭,她一哭,沈焱免不了受到沈父的一顿毒打。 而她就会坐在一旁,悄悄的冲沈焱吐着舌头,像是再说。 “哥哥,叫你欺负我,这下挨打了吧。” 那时候,沈君挽真的就是整个沈府的宝贝,一家人手心里的宝贝。 真的好幸福啊! 可是这一切,却在柳思薇插足来到沈府,抢了她所有疼爱后,就没了。 那样温馨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