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攥入掌心,泪一滴滴砸在被子上:“宁州,鹿家……只剩我们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吵闹声。 鹿云倾神情一凛,忍着疼让宁州扶她起身。 一进灵大堂,那两口灵枢,就让她心底如同针扎。 她强忍悲痛,看向站在那里的顾之安,以及他身后的一双襁褓。 “你为何不管我姐姐?” 顾之安并没回答,而是高声宣告:“今日过后,我顾家的孩儿,与将军府再无瓜葛!” 鹿云倾浑身一震,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大姐鹿雲清尸骨未寒,她的大姐夫竟然抱着孩子在灵堂前就要和鹿家划清界限! 鹿云倾死死抓住鹿宁州的手腕,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她几乎从齿缝中挤出声音::“凭什么?他们也是我姐姐的孩子!” 顾之安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因为我要他们活。” 他话里的意思,如当头一棒,让鹿云倾头晕目眩。 等她回过神来,顾之安已经带着孩子走到了门口。 鹿云倾突然出声:“顾大人,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大姐?” 顾之安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许久,他的声音才响起:“顾之安此生,永不续弦。” 永不续弦又为什么不救大姐? 鹿云倾没忍住,终是不顾伤势朝顾之安的背影追了出去。 不想刚到府门,就看见季宁铎站在不远处,顾之安躬身在汇报什么。 她猛然停下身形,季宁铎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个悲恸,一个漠然。 鹿云倾陡然绷不住情绪,一步步走到季宁铎面前:“你有什么怨,都可以冲我来,鹿家和那些边境的将士都是无辜的!” “冲你?”季宁铎薄凉的凤眸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此战惨败,边境几乎失守,本王未追究将军府的过失,已是仁慈!” “难道鹿家连几个人都牺牲不了吗!?” 鹿云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底最软的那处,仿佛被人生生掏空。 她眼神一点点寂灭下去:“我早该明白的……你早就不是我的季宁铎了。” 闻言,季宁铎心脏猛然抽痛,像是有什么在胸腔里啃噬。 他捂住胸口,面露痛色。 鹿云倾已被泪水覆了满脸,声声嘶哑。 “摄政王说的没错,将军府的使命,历来便是忠君报国,护佑万民。” “我的爹爹,我的兄长,鹿家的祖祖辈辈们,从不敢忘。” 她直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可我大姐说过,鹿家人,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死在肮脏的手段下!” 季宁铎一怔,却见鹿云倾拔下头上玉簪,一头青丝,瞬间披落。 他眼神瞬间变了。 鹿云倾惨然一笑:“看来摄政王还记得这是陛下给我们赐婚的信物。” 季宁铎猛然上前一步,然而,‘啪’的一声脆响! 那玉簪,一截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一截在鹿云倾手里,沾染鲜血! 风,吹起鹿云倾的发,她满脸决绝,字字泣血。 “自今日起,我与摄政王,前缘尽消,日后再见,只论君臣,再无其他!” 第10章 ‘只论君臣’四个字如利刃刺入季宁铎心口。 他头疼难忍,又肝心欲裂。 恍惚之间,和鹿云倾的过往飞快从脑子里掠过。 季宁铎想去抓,那些画面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寒风呼啸,鹿云倾却早已无视两人,转身回了将军府。 接下来的几日,她和鹿宁州都为鹿长铮和鹿雲清守灵。 一直葬礼到结束,朝中大臣都无一人前来吊唁。 昔日门庭若市的将军府,有朝一日竟落魄至此…… 鹿云倾正在怅然,门外忽然走进一队皇城内卫。 内卫首领亮出腰牌,语气恭敬:“鹿姑娘,陛下宣召。” 陛下醒了!? 鹿云倾瞳孔一震,匆匆叮嘱鹿宁州几句,跟着内卫进宫。 皇城内,武英殿中。 鹿云倾进门,就看见皇帝满脸疲惫的坐在龙椅上。 下方站着脸色凝重的季宁铎和太傅。 见她身上还挂着孝,皇帝眼里闪过疼惜:“云倾不必行礼,此次唤你来,是想和你商议突厥如今士气如虹,谁可为国出征?” 鹿云倾黛眉微拧,还未出声。 太傅先一步出列:“陛下,眼下鹿家无人,不若派其他边关将领带兵出征。” 这时,季宁铎冷冽的嗓音陡然响起。 “谁说鹿家无人?鹿家四子不是已在军营历练五年。” 鹿云倾心头一跳,赶忙朝着皇帝跪下:“陛下,出征一事,鹿家固然万死不辞,可……鹿宁州才十二岁,已经是我鹿家唯一的血脉!” “请陛下三思!” 英武殿内一时沉寂无声。 皇帝沉默许久,才缓缓站起身:“都退下吧,此事朕还需斟酌。” 争执无果,三人只能退下。3 鹿云倾离开大殿时,看见皇城风雪漫天。 季宁铎和太傅各行一路,离开皇城。 她看着季宁铎的背影,想起之前自己曾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 季宁铎总会牵紧她的手:“你以后要跟在我身后一辈子。” 如今不过短短几年,他们便分道扬镳,各行一路。 鹿云倾默默收回视线,走了另一条路出宫回府。 鹿云倾一进门,就看见偌大的将军府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 她心里泛酸,转身抬步去了祠堂。 那里,多了两个牌位,鹿长铮,鹿雲清。 鹿云倾跪下,认认真真的上了一炷香。 “大姐,宁州已回了军营,你放心,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诡谲,我都会好好护着他长大。”“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会保护宁州安全无虞。” 她深深叩首下去,迟迟未起。 门外的吴明看着,不由心酸。 自那日鹿云倾跟季宁铎决裂之后,日日不是在练房,就是祠堂。 鹿云倾走出祠堂已是午时。 “吴明,当日跟着回来的那些鹿家军,安置好了吗?” 吴明点头:“已安置到各处了。” 鹿云倾遥望远方,泛起苦涩:“可边境还有多少将士,在等着回家?” 吴明心里一沉,却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他只说:“只希望有朝一日,再无战事。” 提起战事,鹿云倾又想起朝堂上的事情,心里又涌上不安。 她看了眼天色,吩咐道:“让墨画陪我出府,香烛不够了。” “是。” 长街上,鹿云倾看着周围的笑脸,心里的阴霾仿佛也少了一点。 这时,一辆缓缓驶过的马车,在她身边时停了下来。 帘子被撩起,露出一张鹿云倾熟悉的脸。 “二姑娘,下官正要去将军府寻你,有事相告。” 许时安,曾被陛下专门指派给鹿家的太医院院首。 半刻钟后,茶楼里。 鹿云倾跟许时安相对而坐。 许时安率先开口:“二姑娘,下官刚从摄政王府出来。” 鹿云倾眼中闪过恍惚,只是一瞬,她神色恢复如常。 “许太医,我已与摄政王毫无干系,若是他有事,你该禀报陛下。” 许时安却摇了摇头:“二姑娘,摄政王之病,唯你可解。” 鹿云倾一愣。 许时安解释:“进来摄政王总犯头疾,下官诊脉之后,发现他体内被人种了情蛊!” 鹿云倾顿时蜷紧了手指:“情蛊是何物?可会危及性命?” 如今陛下病重,朝堂中还需季宁铎坐镇。 许时安摇头:“蛊之一道,下官并不精通,但从摄政王脉象来看,暂无大碍。” 鹿云倾默然片刻:“你告知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走出茶馆时,鹿云倾耳边还回荡着许时安的话。 “这情蛊,应当是周姑娘的手笔,为今之计,只有你多出现在摄政王面前,勾起他从前记忆,让他的本能与蛊虫抗争,届时,下官自有办法。” 鹿云倾想到季宁铎那张冷脸,不由苦笑。 中了情蛊,真会将从前忘得干干净净吗? 一时间,鹿云倾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许时安的话。 思绪混乱间,她就看到吴明一脸焦急的朝她策马奔来。 “二姑娘,陛下下了旨意,让四少爷带兵出征!” 第11章 鹿云倾心直直坠到谷底。 出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