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额上。珊瑚色的唇轻抿着,一双清亮的杏眼带着担忧地望向他:“怎么了?是还烧得厉害吗?” 她的手指柔软,放在他额上的力度极轻,只手背轻触到他一点肌肤,蜻蜓点水般含蓄而知礼。 却又如一点火星落到了枯草上,一弹指已是燎原之势。 他眼底暗色如潮褪去,浅棕色的眸子于日色中灼灼如金,云销雨霁般涌上笑意:“不妨事的。”他感觉到黎南星缓缓收回了手,语声略停了一停,但很快便又软声道:“你快去昭华那吧,别耽搁了出宫的时辰。” 南星轻轻颔首,见床幔已经布好,天顶上的窟窿也已架了□□修葺,这才放下心来。只留下荣满看着修葺的进度,自己带着檀香一同往宫外行去。 刚走到宫门前,将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却听身后有脚步声慌乱响起。 南星下意识地回转过身来,一张冷玉似的面孔旋即映入眼帘,日色下,本就昳丽的眉眼显得愈发绮丽惑人。 是霍辞镜一路跟了出来。 此刻他正立在离她三步远处,手指轻轻拢着斗篷的边缘,有些不安似地低声道:“那你明日……还来吗?” 南星还未回话,檀香一听却已急了眼,忙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袖口,压低了嗓音道:“小姐,可不能。今日来了便来了,还能借玉璋宫那位主子做由头。若是明日再来,老爷真发觉了——” 话说到一半,倏然觉得周身一冷,却是一道憎恶的视线如利箭一般射来。 森冷而锋利,如一柄淬了毒的匕首,令人周身都起了寒粟。 檀香霎时间白了脸色,失声道:“小姐,你看他——” 南星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眼前的霍辞镜仍旧是安静立在三步之外,羽睫轻颤,淡色的薄唇轻抬,牵出一个晓事而愧疚的笑来,眼底却掩不住悲哀之色:“是我强人所难了……你不必挂在心上。” 这是将人给伤到了。 “檀香!” 黎南星见檀香一脸震悚,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怕她再说什么更伤人的话来,忙蹙眉轻唤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开口。 但其实,檀香方才说的也正是她的担忧。 若是没有檀香出口伤人,她也不知自己是否还会答应。 但如今话已经出口了—— 她在心内很是挣扎了一阵,终于在看见眼前的少年眼尾红透的时候彻底软下心来,轻声哄道:“我明日还会入宫来的。” “一开宫门就来。” 黎南星说着便静静望着他,等着他答话。 就在她以为霍辞镜会与上次一般,轻声与她说‘那就明日,千万不要忘记’的时候,却见眼前的少年拢着披风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旋即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立在荒芜的庭院中,语声低微地令人难过:“你可千万不要勉强。”他说着轻轻抬起眼来望了她一眼,甫一对上南星的视线,又慌乱移开。眼底的神色明明是期许的,但是到了口中,却是隐忍而克制的一句:“若是有事……不来,也可以。” 尾音很轻,微渺得就像是一滴清晨时的朝露,迅速消散在日色之下。 此刻,不只是南星,就连檀香,也忍不住动摇了,忍不住自个怀疑起自个来——难道方才,真的是她情急之下,给看岔了? 还未得出答案,身旁自家姑娘已轻轻颔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明日,我一定来。” 说着,生怕他不信,又抿着唇小声和他保证:“若是不来,就让我吃一个月的糯米糍粑做早膳。” 这句话一出口,听得檀香微微一愣。 自家姑娘可是最讨厌吃糯米糍粑了,往日里可从没拿这东西做过担保。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霍辞镜已轻轻颔首答应。 一点不给她插嘴的余地。 黎南星倒没觉出什么不对来,只与霍辞镜道了声别,便又上了停在长亭宫外的马车。 因着将马车里的东西都卸下了的缘故,即便是檀香驾车,也比来时要轻快不少。 油壁香车碌碌在宫道上行了须臾,周遭便渐渐由荒芜萧条转为了宫中应有富丽辉煌。 大抵一炷香的功夫,车驾于玉璋宫前停下。 黎南星在檀香的搀扶下,踏着小木凳步下车辇,抬目往前望去。 入目所及,是熟悉的红墙金瓦,涂了朱漆的殿门左右敞开着,只是却不曾见到守门的宫娥。 南星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仍是带着檀香一道往里走——毕竟她与昭华之间的关系极好,素来不必差人通传。 她一路走过殿内铺设着的汉白玉雕芙蓉小径,行至内殿槅扇前。 紫檀木雕花的槅扇半开着,只以一张华贵的云锦帘子做遮挡。帘上以金丝暗绣了振翅欲飞的玄鸟图纹,垂落的流苏上,则整齐地坠了一排拇指大的东珠。 南星伸手打帘进去。 “昭——” 东珠交撞的清脆响声中,华字尚未出口,耳畔便是风声一厉。 一整只青瓷茶盏险险擦着她的耳畔飞过,落在外头汉白玉小径上,‘嘭’一声摔得粉碎。 “滚!” 殿内传来凌厉的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美人折枝封面换啦!!!美工大大终于画好啦!!!(确认过眼神,是神仙大大!) 当初说会换超级好看的预收封面的事,今天终于实现啦!(我果然是一只从不说谎的好饼饼~骄傲~) 昭华 还没等南星回过神来,锦屏后便连滚带爬地逃出一个小宦官。 他逃得太急,没留神被地上一只翻倒的甜白釉大肚瓶一绊,一跤摔倒在黎南星跟前。 南星被他这一惊,下意识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那小宦官刚想告罪,一抬头看见黎南星,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也顾不上自地上爬起来,只颤声喜道:“黎姑娘!您可总算是来了!咱们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他说着又拔高了尖细嗓子,对着锦屏后连连唤道:“宝珠.宝瓶,快去禀报殿下,黎姑娘来了!” 一旁立着的两名孪生宫娥听了,照镜般相似的面孔上一同浮出喜色,争先恐后地往锦屏后走。 还未行出几步,只听东珠帘子‘哗啦’一响。一身胭脂色镂金妆花云缎裙的少女似一团火云般自锦屏后出来。 她只比南星长上一岁,也不过是刚及笄年纪,却已生得凤眼红唇,五官明艳。额上点着刚绘好的六瓣红梅额妆,唇角两侧笑涡处,分别点了一点绯红色的面靥,如两枚圆润的红玉髓坠在雪白的锦缎上,重瓣芍药一般娇妖。 她快步走到南星眼前,看也不看地上趴伏着的小宦官一眼,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捧在自己心口上,娇声笑道:“我的好音音,你可算是来了。” 随着她启唇而笑,唇角上的两点面靥便也灵巧地晃动起来,鲜艳又夺目。 南星看着凑到眼前的,这张宜喜宜嗔的娇美面孔,也弯起眉眼,拿过搁在一旁紫檀木小几上的玉柄团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心,轻声笑道:“这是怎么了?我的公主殿下,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昭华抿了抿丰润的红唇,一脚踢开了滚到自己裙边那只甜白釉大肚瓶,不大高兴地嘟囔:“你还好意思问?你都几日没进宫寻我了?让我一个人待在玉璋宫里,都快闷成傻子了。” 南星抬目轻扫了一眼旁边跪着的,两边站着的,还有战战兢兢捧着面脂,手膏,兰叶,青盐,玫瑰澡豆与云锦巾帕的一应人等,禁不住失笑道:“是是是,一个人。” 昭华也不脸红,只冷哼道:“这也算人?明明就是一群无趣的摆设。一天到晚见了我跟见了什么似的,诚惶诚恐的。难道我还会吃人不成?”她说着拨开了南星的扇子,轻眨长睫,笑容促狭地反将一军:“说吧,这些日子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