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思点东西?”南星看出他似乎刻意回避着刚才的情形,而自己也不是个为了一时好奇非要强人所难的,便只是又将视线落在了他掩在宽袖下的手腕上,轻声劝道:“你还是快回宫去吧。让御医看看。” 霍辞镜却有些为难似地,只轻轻摇头:“前日里刺杀的风波还未平息,若再御医来长亭宫诊治,宫中不知又要传出什么捕风捉影的消息。” “前日刺杀之事,宫中皆言是皇兄秉性凶戾,意图屠戮手足。若是今日我再去让御医诊治,传了出去——” 他低下头,哑声道:“我不想看到皇兄再度因我陷入流言。” 他说着,又像是怕南星开口坚持让他回去一般,立时便起身往外走,轻声道:“我去让小二上来。” “等——”南星未来得及开口阻止,便听脚步声渐远,霍辞镜已步下了二楼的台阶。 不多时,他与提着茶壶的小二一道上来。 那小二见是姑娘家,便给两人各斟了一壶花茶,笑道:“二位要用点什么?” 霍辞镜兀自于一旁风口上坐下,没有开口。 南星知道他是怕人听出嗓音不对,便也没有推辞,随口点了一些招牌点心,与自己平日里爱吃的那些。 ——自然没有落下她提到过的玫瑰酥。 天香楼是盛京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点心上得也十分之快。几乎是手中的茶水还未搁到温热,一大桌的精致点心便已上齐了。 南星掩上了槅扇,又轻声劝了他几句,见他执意不肯,也是无法。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眼前的那碟子玫瑰酥递了过去:“尝尝这道玫瑰酥吧,是以新鲜玫瑰捣碎制成的,很是清甜可口。” 她说着,一抬眼,见霍辞镜还带着幕离,有些讶异道:“小二都已经下去了,你怎么还戴着?” 戴着幕离虽也是可以吃东西的,但终究是不方便。 她略想一想,记起他手腕上还有伤,怕是不太方便,便自个儿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我替你摘了吧?” 霍辞镜似乎迟疑了一下,但却没有闪躲,只是任由她解开了幕离下的系扣,将幕离摘下,放在一边。 随着幕离落下,南星的视线也落在他一头披散的墨发上,讶然道:“你的金簪呢?怎么出去一趟,头发都散了?” 她本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曾想,这一开口,将眼前少年一双眼眶都逼得通红。 他微低着头,羽睫轻颤,嗓音也带着几分哑意:“方才他们将我当成了女子,见色起意,想——” 他说着,眼尾愈红:“那时旁侧无人,我只好扯下了自己发上的金簪,以尖利处逼迫他们离开。可他们执意不肯,我们便起了争执。手腕上那道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青/天/白/日的,竟然,竟然如此嚣张?”南星听了又气又急,轻轻扯着霍辞镜的袖口道:“我们去报官,若是官府不管,我就将此事告之爹爹,不能让这些人逍遥法外。” 霍辞镜却不起身,只低声道:“若是去报官,那我……那我如此出宫之事,岂不是会闹得人尽皆知?日后,便再也无颜见人了。” 南星垂目看着他受伤的手腕,心中忍不住为他不平难过:“那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你手腕上的伤——” 霍辞镜闻言,轻抬起眼来,一双浅棕色的眸中笑意缱绻,只低声答道:“一点小伤罢了,没什么的。” “只要你没事,我怎样都好。” 南星轻轻一怔,却听霍辞镜又低声说了下去。 “我会想法子,差人悄悄查下去的。” “看他们的做派,应当也不是第一回了。总能抓住把柄的。” “也只能这样了。”南星回过神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抬起目光落在他的发上:“总这样散着头发也不是办法。我送你的那支白玉簪子可还在吗?若是在的话,还是先用它将头发绾起来吧。” 霍辞镜轻轻点头,自袖间取出完好的白玉簪来:“你送我的簪子,我一直好好收着。” 他说罢,便伸手去绾发。可那修长的手指刚将长发抬起,便猛地颤抖了一下,一头墨发立时如缎子一般自他指上坠落,流泻满肩。 “这是怎么了?”南星担忧道。 “疼。” 眼前姿容昳丽的少年面色苍白,嗓音微颤:“似乎是牵到了手腕上的伤口。” 他轻轻抬目望她一眼,旋即又慌乱垂落,重新抬起手来,轻声道:“我忍一忍就好了。只是绾个发罢了,不会将伤口撕裂的。” 南星迟疑了一下,在男女大防与心底的不安之间挣扎了一阵,最终还是后者占了上风。 毕竟他是为了护着自己,才受的伤。若是放着他不管,终究是良心难安。 南星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簪子。 “还是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18:00还有一更哦,夸夸勤快的自己(骄傲~ 50.绾发 她伸手轻挽起霍辞镜的墨发,动作轻柔地将散落的发丝理顺,拢于掌心。 “要梳什么发髻?”南星轻声问他,却又迟疑道:“我没带梳子出来,像你方才那么繁复的云鬓,大抵是梳不成了。” 霍辞镜微垂下眼,沉迷了一会她柔软的手指停在发间的触感,须臾轻声道:“什么都可以。” “只要是南星梳的,我都喜欢。” 南星被他说得面上微微一烫,只小声道:“那我随便梳了,要是不满意可不能怪我。” 虽话是这般说,但得到霍辞镜轻轻一声应后。她还是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复又轻抬指尖,一点一点将他的墨发束拢,高高绾起,又以白玉簪束住。 是一个最为简单温润的男子发髻。 这个发髻一绾,略微冲淡了一些女子的婉媚,反倒显出一些雌雄莫辨的俊美来,像是曾听过的神话故事中,那些不辨性别的神祇。 南星看了一阵,也有些晃神,禁不住轻笑道:“若是你时常这样打扮,我恐怕也不敢看观音了。” 霍辞镜耳尖微红,半晌才轻声开口:“南星觉得好看么?” 南星被他这样一问,便也垂下视线认真看了一阵,又轻轻点头:“好看。” 霍辞镜长睫微垂,又问道:“比霍行衍好看吗?” 南星正在替他整理最后几缕碎发,听见他这一声问,指尖一颤,险些带疼了他。 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讶然道:“你说什么?” 霍辞镜一双羽睫垂得更低,掩住眼底细碎的暗芒,只轻声道:“没什么。” “我只是想着,若是桌上的点心再不用的话,该凉了。” 南星这才回过神来,忙在一旁的水盆中略净了净手,于椅上坐下来,先挟起一块玫瑰酥放在他碗中,轻声道:“你快尝尝,若是等凉了,这上面的酥皮可就不脆了。” 霍辞镜轻轻点头,伸手去拿搁在一旁的竹筷。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但在他做来,却是吃力无比,一双没什么分量的竹筷子在他手里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一块玫瑰酥刚挟起,筷子便握不住般重重一颤,复又将其摔回碗中。 他慌乱又赧然,伸手想再试一次,竹筷却已被人轻轻压下了。 再抬眼,却见眼前的小姑娘正睁着一双清亮的杏眼,略带担忧地望着他:“是不是手上的伤又疼了?” “我忍一忍就好了。”他微低下眼,轻声答道。 一片静谧的雅间里,他听见小姑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方才一样小声开口:“还是我来吧。” 随着她的语声落下,一小块气味甜香的玫瑰酥被递到了他的唇边。 霍辞镜眼底不易察觉地铺上一层笑意,旋即微低下头,就着她的筷子,小小地咬了一口。 清甜的滋味于唇齿间漫开,他却浑然不觉,只将目光落在小姑娘拿着筷子的手上。 手指纤细柔白,指甲上未涂蔻丹,裸着珠贝般晶莹的甲面。往下则是一段羊脂玉般柔白的手腕,而一双小臂则隐在小袄藕荷色的袖中,看不见了。 他再没移开过视线,玉佩大小的一块玫瑰酥,他吃了许久,十分珍惜似的。 眼看着筷子上空了,那双柔白的小手想要收回去,他这才将视线随意落在离自己最近的一碟白色糕点上:“这一碟是什么?我在宫中从未见过。” 南星也看了一眼,笑答道:“是雪梨糕,也是天香楼里特有的。” 说完,便也下意识地又挟起一块,也递到他唇边。 霍辞镜本不是个嗜甜的,今日里却是破了例。一种又一种不厌其烦地尝了过去,直到将桌上的都尝过一遍了,都快被甜得尝不出滋味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