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年糕还有吗?” 女人的声音将他从晃神中叫醒,贺靳席温和地笑笑:“给你留了很多,不够我再去做。” 宁钰应着坐下,和顾修坐在了同一侧,对方看了眼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问:“不热吗安安?怎么穿这么厚。” 贺宅的室内温度足有二十六七,穿件单衬衫都不会冷,她这一件大厚毛衣实在是显得有些笨重了。 宁钰不动声色地又往上拽了拽:“有点感冒,还好。” “那我等下给你拿点药片。”顾修又扫了眼她故意遮住的脖子:“你……” 兀的,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突然朝宁钰碟子里扔了块年糕,打断了对方继续的盘问。 她不解,再一看那盘年糕是放在了墨景轩身边的位置,离现在的她不算太近,估摸着是想让她吃,没成想自己却坐到了他对面。 懒得扭捏,她夹起那块年糕就吃,礼貌的点头:“谢谢。” 如果不是因为这位的缘故让自己穿上了高领毛衣,或许这个谢谢的重量会更沉重,更真挚。 但是对方看上去才不介意,目光凝视着她,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又如法炮制地给她扔了三四块。 贺靳席看见盘子里那四五块年糕乐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昨天还掐在一起,今天又好了?” “用你管?”墨景轩环手靠在椅子上,眼里写满了嫌弃。 除夕很忙,尤其是在给张妈和一干佣人们放了假之后,他们几个年轻人就扛起了偌大的责任。 往年都是宁钰做饭,贺靳席干体力活,但今年多了两个男丁,宁钰便自然地被分配到了给贺靳席打下手的位置。 说是打下手,其实就是为了更方便的偷吃。 当然,也是为了刻意回避某个男人。 门外手里正拎着红灯笼的顾修看见女人眉眼弯弯,一边认真听着男人在教怎么刮鱼鳞,一边又往嘴里塞着糖瓜,忍俊不禁弯了唇。 “别看了。” 一个比脑袋还大的旧灯笼横在了他眼前,遮住了视线,顺便在他那件灰色大衣上撞满了灰。 顾修也不躲开,任由那灯笼靠着惯性摇摆来去,打在他的外套上,淡淡的说:“城小叔还真是童心未泯。” 三十还被人说童心未泯的老男人脸沉了沉,朝比他小两个月的侄子不客气地冷笑,扔了灯笼:“彼此彼此。” 气氛一阵凝固,低气压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穿梭,谁也不松口。 俩人挂好灯笼一进来,宁钰就看见她哥大衣前整片灰,皱着眉走过去帮他拍了拍:“怎么弄得这么脏?” 他温和摸了摸身前女人的头,半解释半告状的说:“没关系,城小叔不是故意的。” 墨景轩闻言眸中凝寒,机械似的转头看了眼他,眼尾上挑,像是在审视敌方的战力有多少。 对方感受到视线,也偏头过来看他,或许因为女人的那双手还在他身上,顾修已经隐隐勾上了赢者的云淡风轻。 宁钰被夹在中间,很合时宜的退了两步,尽量不站在墨景轩那个可以吃人的视线之内,以防他误伤自己。 贺老夫人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贴春联的贴春联,包饺子的包饺子,笼笼统统做完吃饭时,也已经差不多七点了。 电视机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是在聊催生的话题,怕贺老夫人又絮叨,宁钰手快地换了台。 几人围坐一桌,吃起了除夕夜的饺子。 他们小时候都不爱吃饺子,无论是什么馅的,几个小孩凑在一起连一盘都吃不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在一天睡前突然想起了那个味道之后,宁钰就突然爱吃了。 今天吃的东西不少,她吃饱后又硬塞了五六个才罢休。 和顾父顾母视频过后,又陆陆续续回了点新年祝福,这个还没来的年就也快过完了。 似乎年年都是这样。 往年都是她和贺靳席守夜,今年换作贺家两个小子来守夜,她和顾修这个外姓人则负责去好好休息。 顾氏的新商业城即将开启,结果合作商那边突然决定撤资,晚上,顾修不得不加班打起视频通话,估摸着要再聊到凌晨了。 宁钰是想帮忙的,却被轰了出来,只好去送杯热咖啡后就走,正准备回屋睡觉,贺靳席却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叔叔?” “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笑了:“你说就行叔叔。” “帮我去守夜。”贺靳席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也知道我跟阿城的关系,我要是单独和他在一起一晚上,明天老宅可能都得被他砸干净。” “…” 他不想,难道她就想吗? 宁钰强烈的拒绝,却在对方的软磨硬泡长达十几分钟之后,忍无可忍地勉强答应。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今天可算是明白这句话了。 女人下楼后,在楼梯拐角的贺靳席眼神闪烁,不自觉轻笑。 因为众人都已经回房,所以客厅的大灯都关了,只剩下几盏地摆着好看的落地灯,因为真的只是好看,所以不大实用,灯昏得严重。 男人坐在沙发中,双腿交叠,宽厚的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难得的沉寂,矜贵清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