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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袄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那儿，见他们来了，黝黑的脸上顿时笑开了。 “徐医生。” 男人两手在棉袄上蹭了几下才伸了出去。 “李叔，这是君墨辰。”徐磊介绍着，“少御，这是村支书李新贵李叔。” 君墨辰点点头握着李新贵的手：“李叔您好，麻烦您了。” “别，别这么说，顾医生能来是咱们的福气。” 李新贵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君墨辰，他与徐磊见过很多次，也知道他是个平易近人的，但是看君墨辰有些不同。 君墨辰模样清俊，却有种生人勿进的冷淡，让人不由自主地踌躇该怎么对待。 见李新贵拘谨的模样，君墨辰面色又软了些许：“李叔，以后叫我少御就好了。” 第三十八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李新贵给君墨辰找了在村支部的一间房子，原本是放杂物的地方，知道君墨辰要来，他连夜收拾了，才腾出了地方。 “顾医生，咱们这儿晚上挺冷得，那儿给你放了炭。” 李新贵指着角落的一个白色的编织袋说道。 君墨辰放下包：“李叔，别叫我顾医生了，叫我少御吧。” 闻言，李新贵笑着点了点头。 徐磊把君墨辰的行李箱放在桌子旁，提醒道：“少御，要是缺什么医疗用品就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来。” 君墨辰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徐磊才离开。 李新贵告诉君墨辰隔壁的屋子可以烧火做饭后才回了家。 等君墨辰收拾好东西，天已经黑了。  君墨辰紧了紧身上厚重的棉袄，低头写着日记。 南方的湿冷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但是也让他感受到了不同地方的诧异。 写到一半，他停下了笔。 厚厚的一本笔记本，写满了他这几个月的经历，与其说是他的日记，不如说是写给叶倾城却又寄不到的信。 君墨辰放下笔，轻轻摩挲着纸上的每一个字，目光复杂。 他从来没有去翻看过自己的日记，现在读了一小段，却看见了好几处“甜甜”。 君墨辰拿过一旁叶倾城的照片，冰凉的指尖抚着那张灿烂的笑颜。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如同轻烟转瞬即逝，他阖上眼，默默地平缓着心中的微痛。 他说过很多次自己看开了，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过于空寂的环境还是会将他的记忆和心绪拨乱到从前。 夜渐渐深了，眼前台灯的光芒好像也变得越来越缥缈。 君墨辰轻捏着照片的一角，头靠在手肘微眯着双眼，哑声呢喃着：“甜甜，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 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在陷入黑暗前，他留恋地看了眼手中的那张笑脸。 阴冷的空气像是水一般无孔不入地灌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细雪如柳絮落下，寂静的房间，一双手拉起滑落的棉袄，轻轻地盖在伏在桌上睡着了的人。 后背的寒凉忽地被温暖取代，君墨辰眼睫一颤，不由睁开了眼。 抬头间，他瞳孔骤然紧缩。 “甜甜？” 叶倾城手覆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你可是医生，不知道这样会着凉吗？” 温柔的声线中透着一丝责怪和心疼，却又像火苗驱散了周遭的严寒。 君墨辰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将她揽在怀中，宽大的棉袄将两人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你很久都没来看我了。”他闷声说着，像极了一个被忽略的孩子。 叶倾城贴在他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温声道：“我一直在的，只是你没发现。” 君墨辰心不觉颤了颤，收紧了手臂。 他紧抿着唇，不敢浪费一秒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哪怕这是梦。 “少御，谢谢你带我去了天湖。”叶倾城抬起头，眉眼中满是爱意，“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闻言，君墨辰眸色微沉：“对不起，没能送给你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 叶倾城却摇摇头：“你救了唐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三十九章 死亡时间 “叩叩叩——！”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如同铜锣在君墨辰耳畔被敲响，震碎了眼前叶倾城的模样。 君墨辰紧拧着眉头睁开眼，明亮的光线从窗户照了进来，桌上台灯因为电量不足只剩下了微弱的光。 他愣了愣，身上还盖着那件棉袄，未写完的日记被压在手肘下。 君墨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掩去眼中的落寞后站起身去开了门。 李新贵一脸焦急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少御，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村尾的王老太太不太好，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君墨辰余下的睡意立刻消散。 他也来不及洗漱，套上衣服背起急救箱就跟着李新贵跑了去。 “老人家有什么旧疾吗？”君墨辰一边走一边问。 李新贵细想了一下，苦着脸道：“我也不清楚，昨天她还好好的，今早就起不来了，说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君墨辰听了，心中更觉不安。 老人家可能是因为脑梗引发中风，必须得送医院才行。 十分钟后，李新贵带着君墨辰赶到时，王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手脚的麻木，头又晕又痛让她发出沙哑的哀吟。 君墨辰将急救箱放在一旁，让家属不要全站在床边。 给老人家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他神情越发凝重，老人血压偏高，又有冠心病，现在突发脑梗，很可能会昏迷不醒。 他摘下听诊器，看向一旁焦急的家属：“必须送医院去。” 闻言，李新贵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人抬着老太太往村口走。 君墨辰不放心，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后跟了上去。 “稳一点，老人不能受颠簸。”他时不时地提醒着。 然而在路上，老人的呼吸忽然虚弱起来，整个人像是在弥留之际一样僵住了。 突然间，那只枯树皮般的手猛地一垂。 君墨辰眼眸一怔：“等等！” 抬着老人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赶忙停了下来。 君墨辰让他们把老人放在平稳的地方，不顾地上的雪和泥，“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老人心脏已经骤停，他立刻解开老人的衣服做心脏按压。 “妈！” 看着好像已经毫无声息的老人，跟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当即就哭了。 寒冷刺骨的山风一阵阵吹着，君墨辰额头却满是细汗。 他泛白的唇嚅动数着按压次数，而后再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有一瞬，他差点喊出了“换人”！ 就像几个月前在环路出的那次车祸，他大喊过后，叶倾城冲到了他面前。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了，更不会有下一个叶倾城这样做。 将近半个小时，掌心处始终没有传来心脏的跳动，甚至感受到了深寒般的冰冷。 汗水一滴滴地从君墨辰的鼻尖滑落，他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已经僵住的脸。 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他仍旧没有停下。 “顾医生……” 同行的村民红了眼，即便不是医生，也看得老人家已经走了。 他们想劝君墨辰放弃，可老人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却让他们难以开口。 “不会，不会的……” 君墨辰呢喃着，始终不肯放弃。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掌心下的心脏再未跳动。 顷刻间，一种致命的打击和沉重袭上了他的心。 君墨辰看着手表，颤声道：“死亡时间，2021年1月30日上午十点十七分……” 第四十章 急救 君墨辰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颓然地坐在床上。 冰凉的十指穿插在略微凌乱的黑发中，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怔怔望着脚下的地面。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有挫败感。 “甜甜，对不起……” 带着无力、愧疚和自责的声音像是在向某人道歉。 君墨辰阖上通红的双眼，却还是不小心落下了眼泪。 滚烫的泪水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像是绽开了几多黑色的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对别人的生死变得尤为脆弱。 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个病人，却在他眼前没了呼吸。 他就像个刚踏入医学的新手，没有了坚毅面对生命的无力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君墨辰嘶哑着声音重复着，双手捂着苍白的脸，呜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屋子。 …… 一个月后，徐磊拖着一箱子的医疗用品去了林家坡。 当看见君墨辰时顿时惊住了。 “少御，你怎么成这样了？”他诧异地上下打量着。 君墨辰面色憔悴，下巴多了些胡渣，本就显瘦的合身外套穿在他身上居然把他衬的有丝羸弱。 君墨辰摇了摇头：“没事。” 本就因为一个月前王老太太的事儿而自责，最近又在村子里到处出诊，一回来天都快黑了，脑子习惯性地开始想叶倾城，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徐磊皱起眉：“我听李叔说了，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咱们尽力就好。” 君墨辰眼底划过一丝悲戚：“徐磊，我都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医生了。” 徐磊一愣。 “我以前说甜甜不适合做医生，现在看来我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