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苍不喜欢褚思菱似是因为被威胁而道歉。 她靠在他的肩上,喃喃出声:“阿琛,若人生只如初见,该多好……” …… 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真心改过。 褚思菱最近的日子,常常早归。 就连外面他和李清婉的传言也渐渐消失,府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今日我要去一趟邻县,三五日即回,你注意身子。” 褚思菱身着便服,握了握贺苍的手。 贺苍抿了抿唇,从袖中拿出一个蓝色的荷包:“好,你将这个带上,可保平安。” 说着,给他系在腰间。 褚思菱黑眸暗了暗,没再多说,与贺苍告别后就走了。 贺苍看着他的身影,莫名的不安。 两日后。 贺苍突然收到一封神秘来信。 ‘褚思菱不在邻县,他在城北永街巷第十三家。’ 贺苍的心猛的一沉,握着信的手不断收紧。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备车。” 永街巷。 贺苍刚一下车,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只见那身影扶着一位怀着八九月身孕的女子往院内走去。 他的腰间,正挂着一枚熟悉的蓝色荷包。 第五章 贺苍看着褚思菱扶着那女子进去,脸色瞬间惨白。 心口忽的一痛,强烈的窒息感似将她淹没。 她虚弱的身子晃了晃,幸被小桃扶住。 怔在原地许久,贺苍终是转身离去。 郡王府明珠院。 贺苍来到自己的书房,将常用之物一件件收拾起来。 都是从前褚思菱送她的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她一直小心珍藏着。 将东西一件件收进箱子,贺苍渐渐红了眼眶。 直到她的手触到一本泛黄的书。 西厢记…… 还记得那年初夏,她与褚思菱曾一同写下一句情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书页上两人一起写下的那行字。 她的前半句清晰可见,褚思菱的后半句已被潮湿的水汽晕染,模糊不清。 定不负相思意…… 贺苍的手缓缓抚过那行字,清泪落下……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直到天色渐白。 贺苍才回到房内,靠在软塌上沉沉地闭上了眼。 梦里她回到了过去,那时的褚思菱一身白衣,满脸的温柔和煦。 他拿着那枝带着晨露的杏花笑着望向她:“阿柒,你可愿嫁给我?” 清泪滑落,贺苍喃喃出声:“不愿意……” 夜晚。 褚思菱回来了。 贺苍没等到他来明珠院,倒是他的贴身侍卫冬青过来了。 “夫人,李小姐突然心悸难受,大人先去藏春阁瞧瞧,稍后便过来。” 冬青将话传达完,便恭敬的告退。 “太过分了,她是什么东西,也值得郡马爷去瞧……”小桃率先不平起来。 贺苍眸色黯淡,什么也没说,只抬手给怀里的雪球顺着毛发。 一直到子时,褚思菱才一身寒气推门而入。 突来的冷气,贺苍趴在榻上不住的咳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褚思菱正要上前,贺苍抬手制止。 褚思菱明白过来,她身体弱,向来受不得寒,刚才定是他带了寒气进来。 他后退几步:“我先去换身衣服。” 说完,褚思菱走进了里间。 贺苍趴在榻上,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刚才的那股寒气中,带着陌生的脂粉香。 也不知道是永街巷那个女人的还是李清婉的…… 片刻之后,褚思菱从里间出来。 他将一个小锦盒递给贺苍:“看看喜欢吗?” 贺苍打开了礼盒,里面放着的是一盒口脂。 可自己从不用这种东西…… 贺苍默默地合上了盖子,看着他处变不惊的脸色。 “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褚思菱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轻抿着。 贺苍的视线落在他的腰间,忽的一滞。 “我给你的那个荷包呢?” “荷包?”褚思菱低头,愣了一下,道:“许是刚刚随手放在里间了,等会再去拿。” “我去吧。庙里的师父说,得时时刻刻带着才有用。” 贺苍说着正要起身。 “等等。”褚思菱拦住她,皱起了眉,“那荷包,今日不小心丢失了。” 贺苍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半晌后,才问:“当真是不小心丢失了吗?” “嗯。” 贺苍眼里最后一丝光淡去。 昨日在院外,她亲眼见到他扶着那女子往屋内走去。 蓝色的荷包掉落在地,他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做,继续往屋里去了。 …… 贺苍将锦盒放下,而后在褚思菱的视线下打开案桌抽屉。 她将早就准备好一封合离书递到他面前。 褚思菱眸色怔住:“你什么意思?” 贺苍平静地望向他,眼中毫无情绪:“阿琛,我们和离吧。” 第六章 褚思菱一把掐住了贺苍的手腕,额间青筋直跳。 “你一定要这么无理取闹吗?” 成婚八年,两人偶有争执,可她从来就说过这种话,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带李清婉回来?好,我让她先离开府中,也允许你回王府去住几天,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褚思菱思索着自己这些天做的事,能想到的也就这些。 “你允许我……” 贺苍的眼尾一下红了,她一点点的掰开褚思菱的手,“我是堂堂永安郡主,请你记住,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你的同意。” “今日这封和离书,也仅仅只是告知你,我心意已决。” 一袭话打的褚思菱措手不及。 他沉下脸色:“你当真要如此?” 贺苍没有回答,可她决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褚思菱烦闷不已,他将和离书摔在地上,“你别忘了,我们是圣上赐婚,无法合离。” 贺苍眼尾微红,她怎么会忘,又怎么可能忘。 当年父亲担忧凌家落没,她嫁过去会吃苦,所以对两人的婚事一直没有松口。 于是褚思菱便亲去圣上面前,求他赐婚。 他跪在金銮殿,当着陛下和爹爹的面,说永不负她…… 往事历历在目,可人心却不复当年。 贺苍忍住酸涩,苍白的唇轻启:“放心,这次,我会亲自去求皇伯父。” 褚思菱听闻这话,周身的冷意更甚:“和离书我不会签,你若执意,那便只有休书一封!” 褚思菱说完,拿出纸笔下笔飞快便写出休书一封。 贺苍怔怔看着褚思菱,直到那封休书递到她的眼前。 笔迹苍劲有力,醒目的一行字落入她的眼帘。 两看生厌,就此情断义绝…… 原来,她连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都是奢望…… 他只要恩断义绝。 贺苍看着那行字,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你之所言,倒也恰当。” 话落,她正要伸手接过。 褚思菱却忽的问道:“贺苍,你对我真有过情谊吗?” 贺苍愣了一下,没有回过神。 没等她回答,褚思菱又道:“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没心。” 没心…… 贺苍攥着结婚证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如果她没心,应该就不会在这婚后的八年里,一次又一次独自承受他的背叛。 也不会沦落到看着他养歌姬、养外室,却不敢质问,默默收拾烂摊子。 离开前,贺苍最后看了褚思菱一眼:“我很快派人带走我的东西。” 褚思菱紧抿着唇没有回话,看着她背影,一阵恍惚。 明珠院。 小桃看着站在窗边消瘦的贺苍,焦急不已:“郡主,您怎能真的接了休书。若名声坏了,就再没人敢娶您了。” “如此甚好,也不必再去连累别人家了。” “和褚思菱成婚的这八年来,一开始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所以他想要一个孩子,我想成全他……” 贺苍转过身,感受着心脏的抽痛,强扯一笑。 “只要我走了,他便能光明正大的给孩子一个名分。” “郡主……”小桃红着眼眶,不知怎么安慰。 “没事,去收拾东西吧,等会就回王府了。” 贺苍说完,小桃擦了擦泪,应声去了。 一直到她坐上回府的马车,褚思菱也不曾出现。 马车摇摇晃晃,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八王府的门口。 贺苍下车,一眼便看到母亲冷着脸抱着雪球站在门口。 她刚上前,八王妃抬手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第七章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八王妃气得浑身颤抖。 贺苍自胎中带病,从小到大,她连说话都很小心,更何况打她。 贺苍脸颊滚烫:“娘……对不起。” 除了认错,贺苍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明白,母亲只希望她能和褚思菱白首至老,平安长乐。 但却不知,有些事却是强求不来的。 八王妃看着她的样子,已经不忍责怪。 “好了,先进去吧。” 贺苍回到未出阁前的院子:落云院。 她刚坐下,王妃忍不住问:“是因为孩子的事吗?” 贺苍喃喃出声:“是也不是,终究是我们缘分走到头了吧。” 看着女儿的样子,王妃眼眶一下就红了。 “我的儿……”她声音沙哑,“是娘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贺苍眼也红了,伸手抱住了她:“娘,这不怨你。您和爹爹已经为我做得够多,女儿知足了……” 八王妃闻言哭得更加厉害。 “脸还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