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群二十九 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回乔晚晚家能多睡一小时,回薄烬那却要晚些时间。 问过薄烬意见,乔晚晚带她回家。 陈姨睡在一楼的房间里,他们的声音很轻,并没有把她吵醒。 趁薄烬在洗澡,乔晚晚踱步到阳台。 “秦朗,我给你带薪休假两天,你帮我查一件事。” 查镇医院里是薄烬的哪位亲属住在那里。 早在高中时乔晚晚就领教过薄烬家人的厉害。特别是她那泼辣的奶奶,薄烬和他说过,如果不是奶奶,她不会那么早失去母亲。 后来无意间听到薄烬的电话,得知她的窘境都是她的家庭一手造成。 今夜,如果他来的晚。薄烬要提着那一件大麻袋走多远?非要她凌晨十二点都要离开,那一定是个一秒都待不下去的地方。 倘若今晚也是,那乔晚晚就要快刀斩乱麻,将她和这干缠人亲戚脱得一干二净。 很快浴室内的水声停了,薄烬取出柜子里暂时放置的手表。手表很廉价,说不上是什么牌子,她却常年戴着,从不肯摘下。 包括那天和乔晚晚做的时候。 手表“哗ᴊsɢ啦”一声磕在床头,乔晚晚急切想替她摘下,却被薄烬挣脱。 他以为薄烬喜欢那块手表,还问她是不是喜欢戴手表。 薄烬硬着头皮说喜欢。只是不想他再刨根问底。 薄烬扣上表带,穿上浴袍,湿漉漉地从里头出来。手上还拿着电风吹,问:“乔晚晚,你房间的插座在哪。” 乔晚晚指了指他身旁。 乔晚晚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薄烬却像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有意和他保持距离。 乔晚晚并未察觉。 薄烬插上插座,电风吹在手里呼呼地运作着,不知何时已经变换了主人。 乔晚晚接过电风吹,一双手游刃有余地穿梭发间,风筒在他手中时不时抖落。 就像发廊里上手的洗头工。 “有没有人说你很像专业的理发师?”她突发奇想。 乔晚晚摇摇头,失笑道:“没有,我没给别人吹过头发。” 滚烫的风蒸腾着她的脸颊,乔晚晚的手时不时碰上薄烬的耳际,勾出天雷地火。 很快,他松开电风吹。 薄烬两只胳膊搭上他的肩,一双清亮的眼睛离他越来越近,却被乔晚晚躲开。 他拔下插头,收了线。 “今天太晚了,你早点睡。” 薄烬有些失望,点点头:“晚安。” 送走薄烬的时候,乔晚晚在车内回味,从中品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天在游乐场,乔晚晚丢了垃圾回来,薄烬就开始心不在焉。 一切不对劲的根源好像就是从她低头看手机开始。 薄烬和他接吻,那时他被浓稠的欲望包裹,看不见她眼里的哀楚。 今晚也如是。乔晚晚不愿看着她如此勉强,也许是因为花了他的钱,薄烬心生愧疚,却不知怎么报答。 可是她忘了,乔晚晚是她的爱人。他永远不索求报答。 陈姨做好早餐,乔晚晚起的早,已经吃完了。 体谅薄烬昨晚奔波一天,就迟些叫她。 “起床了。”乔晚晚刮刮她的脸庞。 薄烬笑着躲避他:“好痒,乔晚晚。” 乔晚晚俯下身,亲吻似雨点般密集落下,落在她的脸颊上。湿漉漉的一下又一下。 “快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半梦半醒间,乔晚晚的话响彻在耳边,像是在水波中传递,一圈圈地荡漾开。 薄烬笑着搂紧他的脖颈,将他捉到身前。 目光碰撞,来了个新鲜的热吻。 乔晚晚吻上她的嘴唇,品尝她的柔软唇瓣。 傍晚下班,乔晚晚本来说要去接她。 被薄烬拒绝。 乔晚晚有些不情不愿。 “朋友失恋了,”她解释道。 “那好吧。” 谢琳琳抽抽搭搭地问:“谁啊,怎么还查岗?” 薄烬摇摇头,收了手机。 “同事来问工作的事。” 秦朗去了一趟塘镇。 在镇医院里,他见到了薄烬的奶奶。隔着病房门的小窗口,看见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嘴里骂着:“孟俊!我从小对你那么好,怕你磕着碰着,你帮奶奶倒个尿壶凭什么不情不愿的?” 那个叫孟俊的小孩坐在床边打游戏,不情不愿地关了手机,捂着鼻子将尿盆端进厕所。 秦朗隔着窗户,“咔嚓”一声。 照片传至乔晚晚的手机。 那时他在听一场无关紧要的讲座。 主讲人是他的生意伙伴,乔晚晚为了捧场来到这里,硬着头皮听下去。 讲到精彩部分,全场掌声雷动。他也跟着虚伪地鼓掌。 时不时打开手机,薄烬一条信息也没发来。 有些失望。 正要按下锁屏,手机嗡嗡振动两声。 他看见秦朗发来的照片。 双指放大,瞬间就认出来。 那张刻薄的嘴脸,是薄烬的奶奶。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 薄烬在练字。乔晚晚托着腮在一旁逗她。 偶尔拿她的发尾缠上铅笔。 偶尔摸摸她滚烫的耳朵。 薄烬怕痒,笑着躲开。 两人嬉笑一阵。 薄烬忽然变了脸色,她听见木制阶梯上咯吱咯吱的响声,推开乔晚晚。 “我奶奶来了。” 上了高中,乔晚晚的个子窜的很高。窗帘明显挡不住他。 薄烬将他推搡进柜子里,又关上门。 对着门缝比了个“嘘”。 “俊俊做作业要用到铅笔刀,你这有没有?” 作业本上还有乔晚晚信手涂鸦的画。画的是素描的薄烬。 薄烬下意识地用胳膊遮挡。 “我没有。” “你又藏着什么东西?” “没有。” “没有?”奶奶伸手就要抢,薄烬抢先一步撕下那张纸揉成团塞进嘴里。 奶奶也拿她没办法,对薄烬脱口大骂:“你这小贱种!到时候让你爹回来收拾你!” 她气急败坏地走了。 楼下传来她的大嗓门。奶奶安抚着堂弟:“俊俊乖,奶奶现在就带你去买铅笔刀。” 又听见一声闷响,门被阖上。 薄烬这才解脱般趴在地上。 乔晚晚从柜子里出来,下意识地扒开她的嘴。 “你不会全吞进去了吧?” 薄烬摇摇头,她已经全部吐掉了。 “乔晚晚。”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他像哄孩子似的顺着她的背。 房间里静默无声。 那是乔晚晚接近那个老人最近的一次。她总是张牙舞爪颐指气使,从不给薄烬好脸色。 现在已经变成这副憔悴模样。 那个坐在板凳上打游戏的男孩,他也认得。近十年没见,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孩已经长大,骄横更甚,不加收敛。 谢琳琳仰头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尽。脸上浮现着醉酒后的红晕。空了的易拉罐被她捏扁,扔在脚下。 抱着膝盖,谢琳琳无助地看向薄烬:“我谈了这么多次恋爱,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没想好。” “没想好,没想好他撩个屁呢!为什么要主动找我看电影,为什么要带我去打网球?” 李斯林请她看《大话西游》。 他们都很喜欢这部电影,甚至在至尊宝说出经典台词的时候默契地一起诵读。 话音重合到一块,他们互相看对方一眼,眼里笑意满满。 谢琳琳以为那是气氛的最高处。在放映厅的最后一排,旁若无人和他接吻。 却在靠近她的那一刻,李斯林犹豫了。 全场放映灯亮起,待李斯林回过头适应灯光,谢琳琳已经主动走到外面去。 他四下慌张地寻找她的身影,却接到谢琳琳的电话。 “李斯林,我和你发生的那些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琳琳,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只是我还没想好。我得对我们的感情负责。”李斯林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那在你想好之后再来找我吧。” 谢琳琳挂了电话。 谢琳琳将头靠上薄烬的肩膀,眼泪将薄烬的毛衣染成深色,像小花似的在肩头开成一片。 “没想好为什么要开始?”谢琳琳口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不想负责那为什么还要开这个头?” 这让薄烬心头一动。 没想好为什么要开始呢? 就像她和乔晚晚。 一想到这,又猛然痛心。 薄烬爱每个清晨落在她脸上的吻,爱他为她做的每一道菜,爱旋转木马上的身影。爱的是每个模糊的瞬间,拼成的具象的乔晚晚。 乔晚晚口口声声说爱她不需要回报,可她哪能真的不付出,坐享其成他的爱。 薄烬不想乔晚晚和她在一起之后,还要被她所谓的亲戚缠累。 而她太过孱弱,竟然轻易就将他的钱给出去。 他是苍鹰 应该盘桓在高远的天空,不该为她眷留。 分手吧。她想,她不该拖累他的。他们一直都不是一类人。 正想到这,薄烬猫下腰,拿了罐啤酒,拉开拉环。 啤酒苦的发涩,涌入她的口腔,几乎是让薄烬瞬间就清醒 。 可是怎么办呢,薄烬痛苦地抱着头。 她怎么舍得?难道这几日的甜蜜当真是如梦泡影吗? 薄烬坐在沙发上沉默流泪。 身旁的谢琳琳醉倒在沙发上,打了一声饱嗝。嘴里依旧在念叨:“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李斯林。” 离群三十 谈完一项合作,从餐厅里出来。迎面就是一家奢侈品店。当红明星的代言海报占据整座大厦,灯火辉煌。 乔晚晚不由得站住脚,胳膊弯里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今天喝了点酒,热得他出了一身薄薄的汗,尽管包厢里开着低温空调。 “怎么了?”身旁的助理问。 乔晚晚未置一言,信步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店员齐声喊着。 “门口橱窗上的项链,能给我看看吗?” “好的先生。” 项链展示在店员手中,小小的挂坠在灯下熠熠生辉,一颗漂亮宝石镶嵌在交缠的枝桠里,被包裹在内。银色项链顺着手心垂落。 她刚要开口介绍,就被乔晚晚打断,已经打好的腹稿生生吞了下去。 “可以刻字吗?”乔晚晚问。 “当然可以了先生。”店员又来了热情。 “那就刻BEGONIA。”乔晚晚将卡递了过去。 店员开完小票,将卡交付给他:“好的先生,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