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太后气息奄奄,母子连心,怎能不痛。 顾君衍红着眼眶,轻声唤道:“母后,轻寒在这儿,母后……” “呃……”太后张着嘴,呼吸困难的样子让皇上和顾君衍心一窒。 太后努力地强睁着眼,看到顾君衍在身边,眼泪流了出来:“云,轻寒……” “儿臣在,儿臣在这。”顾君衍握住太后想摸他脸颊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母后,您坚持住……” 太后迷离的眼神好似看不清了,只是不停地留着泪。 “哀家……哀家不敢死,哀家……没脸见顾家人……”太后喘着粗气,艰难地说着:“轻寒,你……哀家一定,一定求她原谅……” 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唯有在顾家一事上,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多意说的没错,她被皇家困住了一生。 而她,用皇家的权利毁了多意的一生…… 太后长大着嘴,努力着吸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空气。 在迷蒙的视线中,她好像看见了董卿儿。 “秋,多意……”太后向董卿儿的方向颤抖着伸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着董卿儿哀道:“多意,哀家……对不……” 手倏然垂了下去,太后头歪向一边,最后一丝气也消散了。 “母后———” 董卿儿看着太后伸向自己的手,无声地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 今生恩怨已作罢,无需再说亏欠。 二月三十,太后驾崩。 全国停嫁娶及所有庆典,守国孝一年。 顾君衍与董卿儿一身素服,于太后陵前叩拜行丧礼。 “咳咳咳咳……” “轻寒!”董卿儿扶住不停咳嗽着的顾君衍,心中焦急:“你没事吧?” 顾君衍咬着牙,强忍着,生生将一口腥甜抑制了下去,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我没事。”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心却隐隐不安起来,他难道已经命不久矣了吗? 不,他不能,董卿儿还在他的身边,他怎么可能会命不久矣,只不过是因为太后的事加上风寒的后遗症而已…… 他没事,他也绝对不能有事,他舍不得留董卿儿一人在世上! 第三十章 烟消云散 “多意……” 顾君衍将目光放在董卿儿身上,眼中不禁带着些许泪花:“若我死了,你能好好活着吗?” 董卿儿咬着唇摇摇头,含泪笑道:“不,我可能没有办法活下去。” “是吗?”顾君衍抚去她面上的眼泪,忍不住满足地笑了:“我也是。况且我还和你拉了勾,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的。” “嗯……我们,回家吧。”董卿儿紧紧地牵着顾君衍的手,仿佛他是她的支柱。 “好,回家。” 清明时节雨纷纷,转眼以至清明。 太后驾崩不过半月余,又大张旗鼓地祭拜了一次。 金色侵染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纸钱灰和鞭炮的味道 顾君衍刚踏入院门,只觉得眼前一黑,勉强着扶着门才得以站稳。 “咳咳咳咳……” 他强忍了半日的血一口吐了出来,喷溅在门上有些泛白的喜字上。 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 院子里光线,也安静的可怕。 少了什么吗?顾君衍捂着抽痛的心口,是啊,少了董卿儿。 她说去看顾赵氏了,一会儿就回来。 她只离开不过半个时辰,为什么竟觉得去了好几年呢? 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她去了呢。 顾君衍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喜字的血,有些虚弱地嘲笑着自己:“真是的,一会儿被她看见又该哭了……” 他将喜字撕了下来,塞进了袖口里,想想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贴着喜字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京城。 顾君衍靠坐在院中梅树下得椅子上,手上是早已被血浸透的锦帕。 太静了,静的让他心慌。 即使将家中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却依旧抑制不住从心底升起的恐慌。 顾君衍紧紧地捏着帕子,只能自言自语着:“多意,你怎么还不回来……” 蜡烛最后一丝火也熄灭在了烛芯用尽之时,整个院子慢慢融在夜色里。 “咳咳咳咳……” 夜里的春风还是带着凉意,顾君衍依旧坐在院子里。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他呢喃着,嘴角的血已经被风干。 顾府。 老管家将一叠纸钱从篮中拿了出来,抬头问着还在擦拭牌位的顾赵氏:“夫人,现在烧吗?” 顾赵氏直起身,目光一直留在三个牌位上:“烧吧。” 晋宁和小梅将叠好的纸元宝放在一边,都默默无言。 顾赵氏偏头看了他们一眼,用平静的语气道:“快烧吧,烧完了,他们好走。”继而她又看着董卿儿的牌位,语气才有了些许担心:“多意,跟紧你爹和你哥哥,太黑了,不要迷路……” 檀香味道一整夜都没有散去,顾君衍半睁着眼,煞白的脸色毫无半点生气。 他看着院门,衣襟上的血迹不知染了多少次。 “多意……” 顾君衍只觉得自己好累,他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不可以!他抬起手,拼尽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不能睡,我不能睡!多意还没回来,我要等她回来。 顾君衍强撑着意识,不断地晃着脑袋,企图减少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 “吱——” 轻轻一声响动,门开了。 多意!顾君衍无神的双目瞬间有了一丝亮光,迎着阳光,他缓缓抬起了头。 第三十一章 早已明了 门外并不是顾君衍心中惦念的董卿儿。 皇上一袭白色素服立于院门口。 顾君衍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 “轻寒!”皇上怎会想到顾君衍会是这般狼狈虚弱的模样,他大步跨上前,看见顾君衍灰色的衣襟上全是已经干了的血,他嘴角和下巴也都是血迹,整个人好像就只剩下了一口气。 顾君衍有气无力地唤了声:“皇兄……” “你坚持住,朕马上命人去找太医!”皇上也是慌了,他上次见他,他虽然只是消瘦了很多,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厉害。 况且太后才刚去了不久,他不想再失去亲弟弟了! 顾君衍也没了力气,他仰着头,望着头顶的梅树枝,视线逐渐模糊。 他,还能等到多意一起看梅花开吗…… 太医把着脉直摇头,一旁的皇上看到太医如此反应,心顿时沉到了底。 “皇上,臣……王爷他,他可能……” 太医跪在一旁,吞吞吐吐地就是不敢将话说全。 皇上蹙着眉头闭上了眼,挥了挥手:“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 他心里早就知道留不住的,只是没想到回这么快…… 皇上走到床榻边,顾君衍已然醒了过来,只是眼神有些迷蒙。 “皇兄……咳咳咳咳……”顾君衍重重地喘着气,扯住皇上的衣袖,语气中带着些恳求:“我想……去院子里坐着……” “……好。”皇上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将顾君衍扶起身来,半抱着他慢慢走到院内。 皇上将他扶到梅树下的椅子上坐着,走到门外与一侍卫说了几句便走了回来。 顾府。 顾赵氏和晋宁正在厅里说着迁坟的事情。 顾赵氏不想让顾然、顾云临还有董卿儿一直葬在荒郊野外,本就打算过了清明迁坟,如今还得请人找一放方好的风水之地。 “顾夫人。” 一侍卫被老管家引了进来,对着顾夫人行了个礼后便道:“皇上口谕:顾小姐的坟不可擅自迁移。” “什么?”一旁的晋宁站了起来,心生疑惑:“为什么皇上突然会传这样的口谕?” 顾赵氏心虽不解,却也深知难抗皇命,只问:“只是一座坟吗?” “是。” 侍卫恭恭敬敬地点点头。 晋宁总觉得这事儿和顾君衍有关系,便和顾赵氏说了声便赶往顾君衍那儿去了。 城南院内。 皇上坐在顾君衍身边,院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顾君衍看着梅树的枝条,声音虚弱而沙哑:“皇兄,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皇上也看了眼梅树,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顾君衍身上。 他压抑着心中的疼痛,轻声反问道:“你又是何时知道的?” “我,我也早就知道了……”顾君衍艰难地勾起嘴角,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癫狂还是自己的愚蠢:“我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皇上偏过头,不想在顾君衍面前哭,但是怎么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有些抽噎的声音:“朕宁 |